对于修复七指蕨这件事,林木一开始的打算是找温恒老师帮忙。
温恒虽然专注于研究土壤,但对植物学的研究也非常深入和专业。
加上他们之前就有配合经验,修复起来一定会很轻松。
但是,考虑到老头子在地震中受了伤,还没有完全恢复,他便没有叫上温老师一起。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地震后的深山峡谷中,那些坍塌的大树才终于被清理,横倒的树干也被一一抬走。
一条蜿蜒模糊的小山路绕着坍塌的废墟显露出来。
林木进山后,依然能看见其他护林员清理断树残枝的身影。
有了路,才能进山里寻找七指蕨,修复七指蕨。
其实就算没有宫忆他们,林木也会在地震后,将修复七指蕨作为自己的任务之一。
对他来说,山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朋友,不会对它们置之不理。
虽然废墟被清理过,但有些路段依然非常危险,树枝做的简陋拐杖撑过去的时候,有小土堆会松垮下来。
七指蕨的生长特性决定了它所在的地方,往往在废墟的深处甚至暗角。
林木眼尖心细,总能在一堆沙土碎石中发现它们的残枝。
林木做活儿很细,手指轻巧地把七指蕨的残枝扶起来,小心地扶正,再把根系完整地送进土壤里。
趁着朝阳才刚显露一点儿光芒,还没什么热度,又单手捧几滴水淋上。
做完废墟附近的,又往小溪深处走去。
他知道那里有一大片。
小溪水流飞溅,腾着薄薄的水气,透着一层寒气。
再往前方看去,便是一处坍塌。
原本茂密的灌木草叶变成了一堆黑土和碎石。
土壤和碎石中夹杂着些绿色,那些全是被压住的植物。
有些植物生命力极其顽强,比如春羽,长在小溪附近的土坡上,一场地震直接让它们从土坡的顶端到了溪沟里。
但是,就算不用打理,也会自己振作起来,重新长成一片绿荫。
有些植物对土壤、环境、气温变化有着非常苛刻的要求,但凡其中一项因素发生了变化,就会枯死,甚至导致灭种。
七指蕨的生命力不算太脆弱,它具有非常久远的生存历史,说它是植物界的活化石也不为过。
但因为全球气温的变化,孢子落地生根的存活率有非常明显的降低,所以,它日渐濒危,甚至一度被认为已经灭绝。
林木需要将压在山石废墟之下的七指蕨挪移出来。
他满地找了许久,才终于弄出一团七指蕨原本的生存土壤。
半个小时过去,林木只修复了两棵七指蕨,并且还只是种进了泥团中,并没有种在地里。
这一片区山土崩坏,原本的环境已经被完全改变和破坏,需要把它们移植到河溪中游处更适合的地方。
忙活半日,林木已经累得腰酸背痛了,但也只完成了一小部分的栽种。
晌午过后,林木补充了一点干粮和水,来不及休息就继续投入到修复的工作中。
在连续忙活了好多天之后,林木终于把满山的七指蕨修复了。
他并没有因为干完了活儿,完成了任务就感到高兴,反而很愧疚,因为太多压在废墟碎石之下的七指蕨无法修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枯死。
早上七点半,林木醒来,准备起床。
身体稍微挪动了下,却痛得他龇牙咧嘴。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站长何卫民打来的。
林木,你小子挺厉害啊,帮了我们大忙,把濒危植物都挽救回来了。
今天本来该你值班巡山的,但是考虑到你起早贪黑忙了那么多天,肯定累坏了,就允许你多休息几天。
这两天,我们会派其他人到山里去巡逻。
何卫民的电话刚挂,门外就响起了词萤雪的声音。
林木,给你带东西来了。
词萤雪进门后把一大堆东西放到了桌上,挑出早饭,摆放到一旁。
匆匆穿好衣服,抹了把脸的林木单手撑着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辛苦你了。
词萤雪满不在乎:朋友之间说什么谢不谢的,先吃点东西吧。
阿姨的身体怎么样?这些天你一个人忙着山里的事还要照顾她,肯定很辛苦。
林木道:还好,一早一晚我都打理好了再出门。
林木单手撑着发酸发胀的腰,走路小心翼翼,说不定步子稍微迈大一点就会摔倒。
词萤雪本来不想笑他的,但他的样子越看越像孕妇,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林木被笑得满脸通红。
你去山里试试,别说七八天了,就是忙上半天,估计你就躺床上起不来了。
词萤雪拿出厚厚一叠钱,考虑到你在村子里不方便取钱,所以倪雯雯大老板就把你的薪水打我账户上了,让我转交给你。
你上次不是说,以后你赚得钱都给我吗?算是对我的报答。
林木点头,行。
行?词萤雪乐了,你的钱还真好骗。
她把钱放到林木面前,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虽然财迷,但也不会什么便宜都占。
你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还是好好攒着吧,不要轻易被别人骗走了。
林木道:你不是别人。
这话……让词萤雪心中一动。
她突然板着面孔认真道:叫你好好攒着就好好攒着,不许被其他人骗走了!林木道:没人会骗我的钱。
词萤雪见林木两只胳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连钱都拿不动。
我给你按按吧,你这样下去,要什么时候才能好?我小时候为了从外公外婆那里骗到零花钱,就会帮他们按摩。
长大后,又看了点儿小攻略,手法还可以,你试试。
林木确实浑身肌肉酸痛得难受,但他不好意思麻烦词萤雪,本想拒绝,但词萤雪已经直上手了。
词萤雪的手很软,放到林木肩上的时候,让他有一种棉花落在心尖的触感。
这一刻,他的心底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
但是,他也完全没有预料到,词萤雪真按摩的时候手劲会那么重啊!一切来得太生猛,林木痛得低下了头,身体弓了起来,脸扭曲得变形了。
如果不是强忍着,估计大早上的就要开嚎了。
力道太重了吗?词萤雪问。
是……有一……点儿。
林木艰难地从牙缝里说出这句话。
词萤雪减轻了力道:已经很久没按了,小时候我就是用这种力道给外公按的。
每个人的吃力程度不一样,我轻一点。
在词萤雪放轻了力道后,林木总算好受了很多,但依然疼得额头冒汗。
怎么样?舒服吗?词萤雪对自己的按摩手艺是非常满意的,毕竟小时候她的手艺是得到家里每个人称赞的。
林木痛得满脸发红,为了不让词萤雪扫兴,只能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舒……服……吧。
舒服就是舒服,不舒服就是不舒服,‘舒服吧’是几个意思?很舒服。
林木心一横,赴死一般地回答。
词萤雪道:你刚开始按,身体扛不住力道。
等过几天,你的身体适应了,我再加大一点力度,你会更舒服的。
林木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