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翁拄着拐杖站起来:老夫也累了,不用你们送,想自己走走。
苏雁恭送,今日劳烦钱翁了,改日我们姐弟三人必登门感谢。
钱翁眯着眼看了苏雁一会儿,举手之劳。
村长气得脸色发紫,嘴唇都在抖,转身也要走。
等等。
苏雁快走两步,站在村长面前,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村长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把钱结了吧。
借了钱就要还,欠条上没有写双倍奉还,也没有写多少利息,但我们也不会占你的便宜。
既然公事公办,我们就按照钱庄每贯每月一分的利给你算。
五两银子借了三年,连本带息应还六两五百钱;五两银子借了两年,连本带息应还六两银子;还有五两借了一年,连本带息应还五两五百钱。
共借十五两,连本带息共应还十八两。
苏满已经还了十两,还有八两,虽然一年还没到,我们也不再细算了。
苏雁把银子放手上,村长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钱四羊看了看银子,又看了看村长,最后接下银子。
村长放心,这种算法你只多不少,绝不会亏。
这是十两银子,找我二两银子。
又向村长伸出另一只手。
钱四羊紧张地望着村长,我没带钱。
村长听了,喘着粗气,瞪大眼睛。
苏雁大方道:没关系,没带银子的话,明天再给也可以的。
欠条先拿来。
村长气呼呼道:苏雁,当着钱翁的面竟完全不顾长辈面子,可真是你娘的好女儿。
若不是看在我娘的份上,我今日就不会把钱翁请到家里,而是在祠堂里,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当着全村百姓的面。
村长气愤地走出大门,钱四羊丢下欠条,紧随其后。
明日我们来取那二两银子,村长你记得准备好。
苏雁捡起三张欠条,撕成碎片。
站在角落的钱思贤吃惊地抬起脸,望着苏雁的双眼闪闪发着光。
她居然真的做到了,自己夺回了房子和田地!爹最后竟然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陈锦挡在苏雁前,遮住钱思贤的目光,玩笑道:钱思贤你是要留下吃午饭吗?不,不了。
他愣愣地回神,低着头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又跑进来,弱弱说了一句:东西我下午来拿走。
苏雁随口一句:随你。
钱思贤看一眼苏雁,居然红着脸应了一声。
他脸红什么?苏雁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爹有生之年第一次吃瘪被他亲眼见了,太兴奋了吧。
陈锦朝门口瞪了一眼,有他在,钱思贤不要想打长姐的主意。
长姐,你说的什么我都听不懂,不过,我们真的把房子和田地都要回来了吗?苏满有些愣愣的。
二哥,你听愣了吧,现在房子和田地都写的是你的名字。
陈锦伸手捏了捏苏满的脸,可苏满还是呆愣着,陈锦直接两只手都用上,然后看见苏满歪嘴露牙滑稽的样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长姐,快看二哥都高兴傻了!哈哈哈!苏雁看着兄弟两人如此亲密,忽然感觉很温馨,穿越过来第一次开怀笑。
对呀,房子田地都是你的,以后你是老大了。
苏雁笑得温和,如春日的阳光。
不似夏阳灼热,不似秋阳燥热,更不似冬阳透着寒风,就是温温的,却蕴含着生机。
苏满也呵呵笑起来,不,不,家里还是听长姐的。
屋子大家一起住,田里的粮食我们一起吃。
苏雁拍拍他的肩,我们不住一起要住哪里?我们把娘一起接下来住。
陈锦兴奋道:长姐,我们什么时候搬?不急,我们先上山好好庆祝一下。
姐弟三人欢快地出了屋。
陈锦仰望苏雁,长姐,你这算术是什么时候学的?你想学吗?用力点点头,想。
有空了教你。
好!苏雁见苏满不说话,问他:苏满,你要一起学吗?我就算了,我对数字一窍不通。
三弟聪明,三弟学就好了。
你有你擅长的,我知道你喜欢花草,等下上山的时候我教你认野菜和草药。
苏满高兴道:好!陈锦看一眼苏雁,长姐,这也是你从书里看到的?苏雁不说话算是默认。
陈锦一脸崇拜,长姐,你到底看了多少书?明明爹是一起教我们认字的,可长姐这些年居然偷偷读了那么多书。
苏雁:学无止境呀。
村子的另一头,钱四羊追着村长喊:村长,村长不要气坏了身子,不划算!突然村长停下了脚步,钱四羊探头望去,原来是钱翁拄着拐杖在前。
你先回去。
村长说。
钱四羊很识趣地消失不见。
村长上前,向钱翁作揖。
二牛,当年你寒窗苦读,勤奋勉励,也是好不容易才高中当了村长的。
钱翁望着村子,满眼沧桑。
我知道这个村长你当得很尽心,可莫要忘了初心呀。
村长的名字叫钱二牛。
自从当了村长,十几年没有人喊过他的名字,听着有些陌生。
这一喊忽的让他想起自己的亲妹妹钱三莲,苏雁三姐弟的亲娘。
当年不顾他的反对,宁愿与他断绝兄妹关系也要嫁给苏雁的爹,后来又不听劝嫁给高傲自负的陈白书,到头来被三个孩子拖累死了。
她早已不是他的妹妹。
村长还是应道:是。
岩山上这是野菜,也是荠菜,可以吃的,我们今天要采的就是它。
苏雁在教兄弟俩人认荠菜,这两株你们拿着,照着样子采就行。
靠山住的人连山都不上,这些年岩山村的人真是白白浪费了这座青山。
村里人又怕山上有猛兽,又怕山上住的猎户,这可不便宜了苏雁,整座岩山都是她的。
苏满盯着荠菜看,娘以前也带着我们去山脚下采野菜,和这个长得不一样。
陈锦皱着眉,差不多吧。
反正吃起来又苦又涩的,不好吃。
长姐你要这荠菜做什么用?做荠菜丸子,包你们说好吃。
一听到长姐要下厨,陈锦浑身都有精神了,肯定有好吃的。
苏满采的很快,看到苏雁手里不知名的植物,好奇问:长姐,你手里的是什么?我看有艾草就顺手采了,这是一种草药,也能驱蚊防虫。
艾草,知道了。
苏满点点头。
三人干活就是快,不一会儿,就把陈锦的行囊装得满满的。
回到家,把采来的荠菜都倒入盆中准备清洗。
苏雁看到中间夹着的几团杂草的荠菜,问:陈锦,你采的都是什么?有些不知名的草采来不怕吃了中毒?长姐,你怎么知道是我采的?你二哥连艾草都认得了,不是你还有谁?陈锦也很无奈,简单的书他看一两遍就能记住,这荠菜和草他总是分不清,我很用心在采了,只是荠菜和草长得都差不多。
苏雁:你二哥怎么都认得,就你连草和菜都不认识?不要在这里添乱,先去烧饭。
陈锦吐了吐舌头,跑进厨房。
苏满替陈锦说话,长姐,三弟是读书人,看书一遍就记住,他的脑子就是用来读书考试的。
我从小就不喜欢读书,书一看就忘,不过田间的小花小草看一眼就记住了。
每个人擅长不一样。
苏雁本想安慰苏满,以为他会在意自己没陈锦聪明。
可苏满却笑着说: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三弟不认得野菜也是正常的,就像我不喜欢读书。
苏雁一怔,苏满想的比她还深远开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