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师爷对县令说:大人,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不是有意隐瞒大人的,我也是怕大人担忧。
县令道: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有多糟,赶紧说吧。
张师爷重重叹口气,才说:其实从第一封求助信双龙县未回复开始,我心里就一直不安。
看似没有任何问题的朝廷命令,内容实则不可思议。
求助无门,闭塞百溪县唯一的通道双龙县,城门紧闭。
山匪横行,公粮无法送出,却视而不见。
还有最近两个月几乎没有外县的人来这里。
以及久安县的公粮数目,等等,这些,看似分散的,不合理的,串联在一起更像是一个阴谋。
阴谋?县令和村长都沉着脸。
张师爷却停下来,没有再说,脸色极其难看。
苏雁接着说:北边战事不停,物价飞涨,粮食短缺,为了维持其他县的安稳,牺牲一个县。
或许他们在想,反正百溪县又穷又偏,就算百姓都饿死了,也没有关系,这里的版图在百齐国上本就是江海山林,没有人烟。
我们遇山匪交不出公粮,事后朝廷查到,必会深究,来了百溪县发现两百万斤的公粮,加之山匪,可以说百溪县不听命令,集体造反,加之这次的公粮还牵扯到了北边的战事,就算上了大殿城,百溪县也是百口莫辩。
设此局的人,既得了我们的公粮,到时如何对我们百溪县的百姓,又如何掠夺百溪县的财物?光是想想都可怕。
县令一拍桌子,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到底是谁?要整个百溪县成为牺牲品?张师爷安抚道:这只是我们最坏的设想。
一心为朝廷的县令和张师爷,大概还是心存幻想的。
苏雁浇盆冷水,拿一县的百姓做牺牲,如果没有皇帝的指示,没人敢这么做吧?张师爷,可还是不接受现实?张师爷抿着嘴,我会亲自去劝说山匪。
苏雁:张师爷,就算你能劝说山匪,可那也需要时间,况且还有双龙县在前面挡着,粮食最终送去了哪里,到谁手中,我们可又清楚?张师爷顿时脸色苍白。
县令忽然暴怒:这么说,百溪县是要完了吗?我这个县令是做不下去了!忽的声音又小了下去,带着哭腔,我虽然无才无德,这个官也是捐来的,可我也想百溪县安安稳稳的,我从没贪过一分钱,也没欺压过百姓,最多是没帮到百姓,可我也不想莫名被按罪名,还要担着性命之忧。
老天为何要这般作弄我呀?我家世代为农,我只想做个官,光宗耀祖呀,我做错什么了?在场的人除了张师爷,都惊呆了。
县令是有些疯魔了,居然把自己捐官的事也说出来,是彻底失去信心了吧?这么一听,似乎这个县令确实当得挺可怜的。
可没人敢安慰。
苏雁只能转移话题,问:张师爷,想破此局面吗?张师爷抬起眸子,直直看向苏雁,你有办法?苏雁淡然道:办法刚想了一个,不过,有个条件,你们要买下我的番薯。
县令没头没脑地问:番薯是什么?苏雁一本正经回答:粮食。
县令猛然觉得胡闹,抹着眼泪,我们根本就出不去,谈什么番薯粮食的,扯的都是什么话?张师爷却一直看着苏雁,眼中微微有了光。
苏雁嘴角微微上扬,我帮你们把两百万斤的粮食送往北边,直接送到军营,既遵照指令完成任务,还能把我们百溪县的消息传出去,讨回公道。
在场的人都看向了苏雁。
陈锦也期待着,长姐能想出什么办法。
张师爷:百溪县的地理位置偏,周边不是海就是江河,要么就是高山,唯一能通往外界的路就是双龙县。
现在双龙县大门紧闭,而我们百溪县的衙役总共加起来也才二十几人,吕捕头在这次押送途中还守了重伤,你说你一个妇人,怎么送粮食出去,怎么把消息传出去?苏雁解释道:靠江靠海呀。
你们不是被劫了两万斤的粮食,我这里有一万五千斤的番薯,正好补了缺口,你们按照现在粮食的价格买下,我就亲自护送粮食北上。
张师爷半信半疑。
县令嗖得站起来,挥袖一拍桌子,豪气道:你若真能把粮食和消息送出去,我就买下你所有的番薯,再送你良田十亩。
苏雁震惊,能捐官的,定是家底浑厚,真是出手阔绰,一开口就是十亩良田。
一言为定。
县令坐下,脸上有了期待,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苏雁接着说:我说了靠江靠海,既然路上行不通,我们就用水运。
张师爷微微蹙眉,水运?看四人都皱着眉,苏雁问:有百齐国的地图吗?县令立即吩咐门外的人,来人,到我书房去拿地图来。
不一会儿,地图就摆在了长桌上。
几人围着地图看。
苏雁指着地图解释道:你们看,渊江自北朝南,连接了整个百齐国,我们百溪县最多的就是溪流江河,我们可以用船把粮食通过渊江直接运到北边,直线距离,比陆地上更快,也不会遇到劫匪。
张师爷:可我们还是要经过双龙县,而且,渊江水流湍急,每年都有很多的船只消失在渊江,而且从这里到北边路途遥远,怎么能保证安全?苏雁:双龙县这里有一座山挡着,如果我们晚上行船过双龙县,被发现的几率不大。
过了双龙县,江面都是宽广没有阻碍的,若是行驶在江心,离陆地远,岸上的人根本就不会看到我们。
关于安全,这就要靠县令和张师爷。
我们县是不是有东海迁过来的人?他们从小生活在海岛上,对水十分熟悉,让他们掌舵,定不会有危险。
县令问道:你怎么知道本县有东海人?苏雁看着地图,东海国与百齐国一向交好,百年前就签过和平条约,两国百姓可互通婚姻,至今也没哪个皇帝改过条约。
东海离我们县又是最近的,大海茫茫,我们出海打渔的百姓肯定会和东海打渔的人碰上,也定有人在本县结婚生子,安居乐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