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术室的灯,楚楚的心慌得要跳出来了。
蓝羽彦一身亮色的蓝色西装,扣子就系了一颗,半个胸膛裸露在外面,那副浪荡不羁的样子更甚南亦博平常,葡萄紫色的碎发有些长了一点,眼前的碎刘海遮住了他的半个眼睛,却依旧能看清楚他眼睛下面的那双天生的狐狸眼睛。
看见楚楚,蓝羽彦并没有感到很意外,他像是很仔细地瞧了楚楚一眼,只一眼却让人觉得一下子被看透了。
他把手揣在裤口袋里在宽大的牛皮沙发里坐下,放心吧,阿肆的病情医生有数,不用急。
楚楚有些疑惑,她问:什么病?蓝羽彦抬眼看了他一眼,精神伤害症。
看着楚楚沉默,他面无表情地解释,就是被打了伤寒针,伤到了骨头关节,也伤到了神经。
楚楚心里一紧,脱口而出问:是有人故意的?蓝羽彦抿了抿嘴,薄唇动了两下没说话。
他话锋一转,本来是救不活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楚楚,现在又有希望了。
他看了手术室的灯一眼,不用紧张不动刀,就是给他正常地打针用药。
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出来,低声地和阿辰嘱咐了几句。
阿辰点头应着,蓝羽彦在旁边听着,眉头蹙了一下,雨天寻妻不要命找情趣,活该。
楚楚一下想起,刚刚下小雨,他在外面着了雨,心里一时间五味陈杂。
南亦博躺在床上,由于打了止痛针,整个人还昏昏沉沉地睡着。
楚楚坐在旁边看着他,她好像很少像这样安安静静地看他躺着休息,从她认识他开始,他就像是一个机器一样,只需要开关,不知道累。
南亦博的脸色苍白,本来往日有些红润的嘴唇也有些干裂苍白,即使这样也依旧是眉骨清朗英挑,眉眼清秀,极为出挑的样子,他这样安静地睡着,就像是一个小说里让人留恋的少年。
南亦博的骨相和外形走到哪里注定是焦点,在外面商场上是这样,若在学校也会是这样,在南城是这样,在帅哥堆里也是几位出挑吸人眼球的那一个。
楚楚伸手在他的眉眼上一下下地比划着,眼泪却不争气地落在他的脸上。
这个时候的他应该是在学校里读书学习无忧无虑,或是像蓝羽彦那样肆无忌惮地活着。
她的阿肆却带着一身伤痛在这里躺着煎熬地与疼痛对抗。
南亦博的手慢慢地抬起来,摸索着抓住了楚楚的手,眼睛却是闭着的,把灯关了。
楚楚见他醒了有些激动,起身去关灯,南亦博握住她的手却没有松开,站在门旁的阿辰听到了动静,在门外把屋内的灯灭了两盏,屋子里的灯光暗下来。
南亦博缓缓睁开眼,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他看向楚楚,只是盯着看,像是要把她藏进眼睛里。
楚楚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还是有点烫。
她起身,我去叫医生过来。
南亦博没松手,不说话,依旧是盯着她,看着楚楚有些红肿的眼睛,声音沙哑地问:你一夜没睡?他看着楚楚,嘴角弯了弯,第一次,我生病旁边有人陪着我,不是因为钱。
他的语气像是在讲一个玩笑。
楚楚鼻子一酸红了眼睛,南亦博轻轻揉揉她的头发,吃饭了吗?楚楚点点头,南亦博问:吃的什么?看着他疼得满身是汗,楚楚哪里吃得下去饭,被他这么一问,一时间脱口而出一句忘了糊弄他。
南亦博莞尔,我也饿了。
一会儿我陪你去吃饭。
他看了一眼拉着窗帘的窗户,蓝二少的私厨在南北城是数一数二的。
你吃过?嗯。
楚楚用湿了水的棉签在他唇边擦拭,你爱吃哪道菜?不记得了。
就想着味道不错。
你有没有最喜欢吃的菜?馄饨。
还有呢?很久以前,喜欢吃一个人包的饺子。
楚楚的手顿了一下,替他理了理刘海,我以后给你包。
南亦博嘴角上扬着,好。
他不像是一个生病的人,两个人就像是一对老夫老妻坐在太阳下闲聊那般,已经过了一辈子。
楚楚担心南亦博的身体支撑不住,晚饭在房间里吃的,蓝家的大厨名不虚传,每一道菜色香味俱全。
南亦博没吃几口,自己就挑了几筷子。
饭后南亦博躺在床上看着楚楚坐在灯下给他修指甲,楚楚问:你的指甲平常谁修?我。
谁?我。
谁?我。
楚楚停下手上的动作,谁?南亦博心虚地别过脸去看天花板,咳咳,做护理的时候修指甲。
楚楚低头拿着搓刀给他磨指甲,活得可真精致。
南亦博赶紧转移过这个话题,那是以前,现在以后这个就是你的任务了。
我不干,你继续找你的红颜知己去修,那多开心呢?南亦博吸了吸鼻子,楚楚抬头看他,怎么了?怎么这么酸?是谁吃醋了?楚楚手上一用力,捏了他的手指一下,鼻子挺灵活。
南亦博吃痛,错了错了。
楚楚收拾好道具,放进旁边的储备箱里,她给南亦博盖了盖被子,睡吧。
一会儿我叫你起来吃药。
南亦博顺势搂住她的腿,我可是个病人,你对病人这么没有耐心?病人才要休息。
谁知楚楚完全不吃这一套。
南亦博耍赖皮的功夫倒是真的到家,抱着楚楚的腿往怀里一带,轻车熟路地把她揽进怀里。
楚楚被她裹进被子里,南亦博从她背后拥住她,下巴搁在她的颈窝处,蹭了蹭,今晚就这么睡。
楚楚不敢动,怕他又难受。
南亦博把玩着她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捏着,楚楚任由她握着,两个人都不说话。
过了良久,楚楚开口,阿肆。
嗯。
你的身体是怎么伤的?南亦博沉默了,没说话,像是缓了缓,开口,声音冷冽地像是从夏日里打开的寒滘,冒着白气,刺入骨髓,被人打了伤寒针扔到了海底,过量,伤了神经。
楚楚被她握着的手一紧,手里一阵冷汗,浑身上下像是被人泼了一桶冰水,刺痛,是谁?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说着无关紧要,声音却是颤抖的。
他像是吸了口气说:我被扔在船上,海上起风,船翻了。
我在海里应该是呆了很久,被渔民救上岸了。
很痛。
楚楚不知道这句话是在对谁说,是问他,还是问自己。
真正的痛远不止这些。
南亦博的声音像是一个冰点,冷到了极致。
楚楚紧握住他的手,只能握着他的手。
过了一会儿,南亦博说:那年,我和你一样大,十七。
楚楚的心哆嗦了一下,她想要转身抱抱他,却被他按住,紧拥在怀里。
他的脸紧贴在埋进她的颈窝,楚楚觉得颈间一阵湿冷。
原来真的有人的眼泪是冷的。
他的薄唇贴在她的颈间,一吻再吻。
他松开她,声音听不出任何的异样,困了。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