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依偎着坐下,旁边的火炉里是佣人刚刚放好的炭火,发出淡淡的暖意和香味。
楚楚回头看了一眼,吸了吸鼻子,火炉里发出淡淡的红光,照在南亦博酒红色的棕褐色的头发上。
楚楚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头发,南亦博的头发是细软的发质和她有些粗硬的发质恰巧相反。
南亦博伸手握住她摸自己头发的手拉下来,包裹在掌心里,啧,摸狗呢你?楚楚被他逗笑,你这样蜷缩着坐着好可爱。
南亦博一把把她拉进怀里搂着脖子,男人能用可爱这个词?楚楚在他怀里抬头看着他,眨眼撒娇道:不能吗?没人说你很可爱吗?南亦博是吃这一套的,他在她额头轻敲,跟谁学的这些?楚楚坐回来,看着盖了雪的南苑,轻轻闭上眼吸了口气,好舒服。
南亦博不作声地盯着她不说话,过了很久,他缓缓开口,语气有些低沉,楚楚。
你有话问我。
不是疑问,也不是肯定,楚楚摸不透他的语气。
她放下胳膊,问:那我问,你会告诉我吗?会。
你是一个好人吗?南亦博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他愣了几秒,问她,你认为我是一个好人吗?楚楚盯着那双桃花眼用力看,看不到答案,南亦博的身上早已没了所谓的少年气,锋芒和桀骜反而是可以一眼就看到的样子。
楚楚移开眼睛,我怎么知道,我都不知道你干什么?楚楚,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南亦博扳过她的肩膀,平日里挂在脸上的漫不经心收起来,脸上是期待和渴望。
不知道为什么楚楚看到这样的他,很心疼,她张了张嘴,没有出声,而是无声地朝着他说了三个字,南亦博看懂了,眼底晕染出笑意。
外面的风吹进来,吹在两人的脸上,带着凉意,很舒服。
南亦博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讲故事,我小时候经常来这儿玩,每次下雪的时候都会拉着林管家上来看雪。
他们总觉得我很喜欢雪景,其实我只是喜欢山顶而已。
山顶望出去的风景是一览无余的,看着心里舒服。
楚楚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远方。
南亦博笑了笑,也许这就是他爱她的理由吧,看似漫不经心的回答,却永远能击中他的心。
南亦博继续说:我以前也有母亲。
也是一个有妈的孩子。
楚楚没说话。
只是后来,有母亲的南亦博死了。
现在的南亦博虽然活着,但是他的母亲已经死了。
他停了下,有些自嘲地说:我不应该活到现在,可是老天爷就喜欢和人开玩笑。
楚楚听不懂他的话,却又像是明白他的意思。
南亦博拿了旁边的一串佛珠把玩着,我十七岁那一年,被人在心脏的位置打了一枪,高烧不退,被扔进了海里。
后来,被渔民救上来,又活过来了。
那个我告诉你的仇人,我喊了她十几年妈。
那一年,他的父亲离世,一直对他恶语相向毫不关心的母亲为了权力和金钱对他痛下杀手,刚刚涉事的他被母亲推出来孤身一人面对经济危机,在顶着公司的巨额债务和外界的诽谤黑料的压力下,他别人推上了南氏集团总裁的位置,紧接着股权被夺,权力架空,自己成了傀儡皇帝。
没了学业,丢了一切,却还要任人摆布宰割。
得知母亲在背后的所作所为,经受着伤害,他却只是失望地痛苦着,毫不反抗。
他像是心甘情愿地被她伤害利用,哪怕是这样一直下去,他不相信她会真的舍得对自己下手,他以为她只是在利用他,他以为她是在以一个母亲的方式爱着他,只是爱他稍微少一点。
直到后来她养在外面的私生子曝光,她为了拿到公司的继承权而不择手段,他也还是对她怀有希望。
直到那一天,那颗子弹打在他的心脏上,他沉到海底。
那一刻,这颗心死了。
南亦博死在了那天晚上,南亦博的心死在了海底。
他描述地云淡风轻,就像是这些事情发生在别人的身上一样,和他毫无关系,他只是一个在讲故事的人。
他的声音很冷,比这外面的温度还要低,后来我回来,南城变天了。
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样子,我一直被人追杀,直到我重新回到南苑。
楚楚的手有些哆嗦,冰冷的刺痛感袭卷全身,她不敢相信这样残忍的事情会是一个母亲对儿子做出来的,那个时候他才十七岁啊。
楚楚看着灯下的南亦博,依旧是那样的桀骜不驯,锋芒毕露的模样,可是他的影子是那样的落寞,落寞到荒凉。
楚楚伸手抱住他,紧紧抱住他,想要把身体所有的温度都传递给他,把那颗受伤的心包裹起来。
他把头埋进她的颈间,蹭了蹭,没有再动。
楚楚却已是泪流满面。
过了很久,楚楚听到了一声叹气声,很低,却很清楚。
他松开她,替她拭去脸上的泪,小傻瓜,你哭什么?他捏了捏她的脸,这都过去了,过去的事情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了。
楚楚却是越哭越凶,眼泪擦都擦不干净,南亦博最后干脆把她拥进怀里,让她把眼泪流在衣服上。
楚楚脸贴在他心脏的位置,她的阿肆,看着那样的光芒闪耀,却在最不应该受伤的年纪被最亲的人伤的遍体鳞伤。
南亦博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哄道:你是不是个小傻子?嗯?听个故事哭成这样?再哭成小哭包了。
他把脸贴在她的额头,我改天让阿辰把你送去幼儿园再读三年书。
楚楚被他逗笑。
看着楚楚哭得通红的眼睛,南亦博眉心一窜,眼里满是心疼。
楚楚靠在他怀里,那,她呢?走了。
去了哪里?国外。
楚楚不再作声,这样的人是应该交给法律处理的,可是那毕竟是他的母亲,如果亲手交给警察,也是很难做到吧。
不知道为什么,楚楚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那样的善良,怎么会去触犯法律呢?怎么会犯罪呢?她握住南亦博的手,阿肆,我父亲的事情你知道吗?南亦博被她握住的手顿了一下,他开口,有。
楚楚从他怀里坐起来,那双小鹿般的眼睛里是忐忑和期待,南亦博到嘴边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咽了下去,他扬了扬嘴角,就是你知道的那样。
楚楚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我妈妈呢?也是。
她什么时候能回来?等事情稳定下来,我就把她接回来。
一想到这些,楚楚的泪水再次涌出来,南亦博见状,赶紧哄道:不说这个了,怎么又哭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乖,我早一点把她接回来好不好。
阿肆,他是被冤枉的是吗?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看着她满心期待的样子,他不忍心告诉她真相。
或者说不知道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