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子逸的车子开到了公寓门前,敖妈妈接到敖子逸路上打来的电话已经提前在门口迎着了。
车子停下,敖妈妈迎上来,楚楚下车,干妈。
话一出口。
就带了哭腔。
敖妈妈把她抱在怀里,楚楚,乖丫头。
两人相拥而泣,敖子逸站在旁边劝说:好了好了,你们俩的演技我从小就见识过了,咱们差不多收住情绪。
可以了。
他做了一个手势,卡。
两人被他逗笑了。
敖妈妈宠溺地责备道:你就是会开我们俩的玩笑,一天到晚也没个正形。
都多大了。
敖子逸搂着她的肩膀,我不乖吗?三人进屋。
楚楚累了一天也困了,敖子逸也熬不住了,敖妈妈知道两个人工作忙,聊了几句就催促他们各自回房间休息。
敖子逸一边上楼一边打哈欠,晚安。
晚安。
楚楚跟在他身后,早点睡。
南亦博坐在车里,不见楚楚回来。
他拿起手机拨通楚楚的号码,他让阿辰查到楚楚住址发给他的时候,阿辰把手机号放进了整理好的文档里。
电话没有人接。
楚楚是被电话声吵醒的,她打开电话是一连串的号码,红一色,一个号码,楚楚连想都不想,就知道是谁。
她关了机。
倒头继续睡。
第二天醒来,本来周末她除了写一下网课老师留下的作业,在家练功以外,也没什么事情。
敖妈妈留着她在家休息聊天,楚楚也不好拒绝,也想多陪陪她。
就留下来。
楚楚在花园的石桌上抱着电脑修照片,敖子逸进来,随手把手边的藤椅拉出来,挨着她坐下,干嘛呢?修照片。
我看看。
照片上的敖妈妈笑意盎然,眼神里泛着光。
楚楚记得有人曾经说,看一个人过得好不好,看她眼神里的光就知道了,女人看眼神,就知道婚姻是不是真的幸福。
楚楚笑着盯着电脑屏幕,从照片就能看出来,干妈生活得很幸福很好。
敖子逸看着她满脸欣慰的笑意,啧啧了两声,你怎么现在和个老太太一样,神叨叨的。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有我这样的儿子,想不幸福也难。
楚楚白了他一眼,你是什么时候都忘不了自吹。
我说的不对吗?你要不要嫁给我?你可以亲自来体会一把?楚楚知道他是开玩笑的,我不配。
敖妈妈从屋里端着一盘水果走出来,笑意盈盈地说:你俩忘了,以前一个哭着非要嫁,一个哭着非要娶,还订了娃娃亲呢。
那是小时候不懂事。
两人的话不约而同地说出口。
楚楚满脸嫌弃地说:谁要嫁给他?敖子逸满脸难以置信地盯着楚楚,站起身,掐着楚楚的后颈,嫁给我不满意?你是不是想悔婚?楚楚伸手去拧他,嘴上却是一个劲儿地讨饶,我错了我错了。
敖妈妈在一旁看着打闹的两个人笑得合不拢嘴。
楚楚一直待到下午,才回公寓。
敖子逸去上班,正好顺路,把楚楚放在了公司门口让她去找钥匙。
哪里还能找到钥匙,垃圾袋换了一波又一波。
楚楚在公司拿了身份证,打了个车回家,她想找开锁公司。
一进楼道就看见南亦博站在楼道里,手插在裤兜里,身体随意地倚在墙上,歪着头盯着她,还知道回来?你来干什么?南亦博的声音带了慵懒和不快,我不能来吗?楚楚不知道他莫名其妙的脾气从哪里来的,却也不想惹怒他,最好的方式就是避开他,让他憋着火去别的地方发,我钥匙丢了。
南亦博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楚楚认出是她的,怎么在你这?为什么不能在我这儿?楚楚在心里骂了一句,是谁又惹着这个大少爷了。
楚楚伸手想要去拿,谢谢。
南亦博的胳膊突然抬高,眼神里满是挑衅地盯着她。
楚楚没有再伸手去拿,她语气平静,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有事吗?你猜?楚楚不想和他纠缠,你想干什么?南亦博盯着那张柔美到骨子里的脸,想要从她的眼神里,神情上查阅到她的情绪,却完全看不出异样,他冷冽的声音在楚楚的头顶响起,不愧是做公关工作的,滴水不露。
楚楚不明白他的话里的意思,也没有心情去懂,给我。
南亦博没说话,盯着她,昨晚睡得好吗?楚楚没接话,看着他,南亦博笑了,听不懂?还是装不懂?南亦博收回手,钥匙却被他握在手里,做个交易?什么?我给你钥匙,你陪我一晚?南亦博的话完全不像是开玩笑,从他的神情里看到的是一丝不苟的认真,但是那双桃花眼底的怒意却是显而易见。
楚楚冷冷地盯着他,我是哪儿惹着你了?还是说熠少心里有不舒服的地方?南亦博冷眼盯着他,眸子里压抑着怒意,不说话,眼神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样。
楚楚后退两步,你对我们家这么感兴趣?就这么喜欢和我们做交易?南亦博冷着脸,愣了几秒,把手里的钥匙啪一下,砸在墙上,南亦博踱步离去。
楚楚强压下眼里的泪水,捡起地上的钥匙开门。
在门打开的那一刻,她整个人被后面的力道推了一把,一个趔趄往前走了好几步。
南亦博甩手关上门,楚楚整个人被她压在床上,南亦博,你发什么疯?南亦博的手撑在两侧,整张脸逼近她,跟我回去。
我们回不去了。
我和汪晴的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是为了南氏集团在香港的项目。
南亦博从来没有解释过这件事,楚楚也从来没有问过。
他不善于解释,他做的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目的,从不需要解释。
他没有需要在乎的人,没有需要解释的人,一切不需要,也是因为一切没必要。
可是,这一次,他想要向她解释,没有原因,也只是因为想。
楚楚没有说话,两人四目相对。
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只局限于工作。
各取所需。
楚楚想要说什么,嘴动了动,却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两人的呼吸错落交缠,谁也不退让,谁也没有说话。
南亦博握住她手腕的手松开,跟我回去。
回南苑。
我们回不去了。
楚楚的眼底是逸散的冰冷,你不觉得可笑吗?横在我们之间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吗?你真的觉得我对你的感情,仅仅是一个汪晴就能让我不顾一切不听解释地不告而别吗?南亦博握住她的手一紧,楚楚盯着他那双眸子,想要进去一看究竟,南亦博,我们都给彼此留一点尊严吧。
林木拿着命和南亦博做了交易,就像是他嘴里所说的,各取所需。
所以即便是知道真相,楚楚也没有任何的理由再去找他的麻烦,因为有些东西是一厢情愿。
我做不到。
南亦博的话里是压抑,也是无奈。
我也做不到。
她也做不到忘记这一切,忘记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去和他在一起,跟着他回去,我不恨你,是因为我以前真的爱你。
南亦博的眉心微蹙,心里像是针扎的一样。
我现在把仇恨和那份爱抵消了,放过我吧。
楚楚那双澄澈的眸子蒙了一层水雾,我是一个人,你难道要逼着和我的杀父仇人在一起,结婚生子吗?南亦博的眼睛充血,心里闷着疼,他第一次觉得束手无策,第一次尝试后悔的滋味。
他翻了身,躺进床单里。
楚楚松了口气。
楚楚,你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做?我应该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南亦博的声音有些失落,却又多了丝期待。
只要她开口,就算是死,他也毫不在乎。
我原谅你了。
楚楚的回答很平静,却一下把人推下了悬崖。
她越是这样,他越是束手无策,再也不见,就是我最想要的。
南亦博牵过楚楚的胳膊枕在脖子上,翻了个身,看向楚楚的侧脸。
楚楚别过头,却被他一只手捧着脸扳过,楚楚,你看着我的眼睛。
楚楚别开眼看着别处,不直视他。
南亦博起身,手肘撑在床上,双手去捧住她的脸。
楚楚干脆闭上眼,不看她。
南亦博看着她这个倔脾气,手上的力道松了松,怕弄疼她。
突然南亦博不动了,楚楚察觉到他不动了,睁开眼想看看,那张脸靠得自己很近,那双眼睛正对上她的眼神,楚楚慌乱地别开。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松了手,你还爱我。
说完把头靠在了她的胳膊上,闭上眼。
楚楚推他,却被她按住手,我不舒服,我休息会儿就走。
楚楚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收回了手。
她递给他一个枕头,南亦博头抬起,楚楚塞了进去,他躺下,抓着他手臂的手却没有松开。
楚楚想要抽回胳膊,南亦博闭着眼睛,口气是命令的语气,别动。
我有事。
南亦博握着她的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处,他的手盖在楚楚的手背上,我在外面等了你一晚上。
我又没让你等。
你也没告诉我?楚楚不背锅。
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
楚楚自知理亏,那不接你不舒服,还等?你昨晚去哪儿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楚楚被他紧握住的手往回抽,却察觉到他的手很凉,楚楚问: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南亦博握着她的手在自己的心上按了按,这儿。
楚楚另一只手撑在床上,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脉搏,还是跳的,南亦博被她这个动作逗笑了,他一笑,闭着的眼睛上长长的睫毛轻颤。
楚楚推了他一下,你去医院看看吧。
给阿辰打电话,接你过去。
我不去。
你不是不舒服吗?楚楚有些担心,她见过他生病的样子,你这样难受的是自己。
嘴硬心软就是他了,你听见没?你一会儿真的病了。
我还得叫救护车,我可不想麻烦。
那你就不麻烦。
那你死在这儿怎么办?楚楚被他气的口不择言,说完却又有点后悔了。
南亦博的嘴角上扬,死在你的床上,我心甘情愿。
楚楚气结,甩开他的手,滚。
由于用力过大,南亦博的心口被顶了一下,他眉间微蹙,一闪而过,他把脸埋进枕头里,我的心是凉的。
楚楚没好气地说:哼,人面兽心不就是你的代名词吗?还有丧心病狂,薄情,冷面,冷酷无情,花心,不择手段,强取豪夺,目无法纪,违法乱纪,奸商,作恶,杀人不眨眼,恶魔,肆意张扬,放荡不羁,嚣张。
南亦博一连串地自报家门。
你自己这不定位很准确吗?南亦博的嘴角上扬,他慢悠悠地说:是我,是我,都是我。
他动了动,衣服和床单摩擦出簌簌声响,他的声音在枕头里传来,所以啊,我死不足惜,你不用可惜。
谁可惜你?我只是不想找麻烦罢了。
南亦博轻笑,我要是死在今天晚上,我的财产全是你的,你是第一继承人,麻烦点怕什么?楚楚坐在椅子上,谁要你的钱?我不稀罕。
你和我有仇,和我的钱还有仇啊?南亦博的声音很矮,呜啦啦地传出来,与他刚刚嚣张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此刻就像是泄气的气球一样,我把我干净的钱给你。
让你养小白脸。
欢度余生。
你有病吧?南亦博,你是不是闲的?南亦博不再说话,头往下埋了埋,一会儿叫我,我带你去吃饭。
楚楚看了一会儿文件,处理了一下工作上的事情,她掀开窗帘的一角,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华灯初上。
南亦博整个人裹在被子里,睡得很沉。
楚楚站在窗前,心里五味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