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走两步,浴房便传出声音,怎么醒了?傅青淮便推开门,睡不着,看时辰差不多,便不再睡了。
卫作然在热气熏腾的浴桶中坐着,精壮的臂膀裸露在外,双臂搭在浴桶边沿。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没有表情,只是看着刚进门的傅青淮。
眼前在水汽后有些虚幻清冷的面容让傅青淮脚步迟疑,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裕王谋反的尾巴还得我去清理,再过半月就不忙了,届时陪你。
我也不是要你陪我,傅青淮纠结片刻,裕王他如今……已经离开京城。
傅青淮垂眸,该说的已经说完,便沉默下来。
可还有事?傅青淮震惊抬眸,你不愿见我?卫作然沉默几息,还是叹气道:宝贝,我受了伤,该起浴了;本不想说出来让你担心才问你的,你怎么这么爱胡思乱想,嗯?他恢复往常姿态,傅青淮本该开心的,可是一听他受伤,又心揪了。
便连忙朝浴桶奔去,然而被叫停,别过来!她愣愣停下。
桶里染血了,你先出去。
傅青淮犹豫一瞬,那我在外边等你。
两人亲密接触的时候,她的眼睛总是被蒙起来的,是有羞涩,不过或许卫作然也不想她看见那处残缺。
空中还没亮起来,星子闪烁。
不过枝头鸟儿已经啁啾不止。
傅青淮脑子里很乱,一会儿在想如何问卫作然峄山之事是否有他的手笔;一会儿又觉得有也无妨,裕王已经蒙恩离开京城。
心中更是时时刻刻为他的伤口揪心。
浴房的门被打开,还没等她回身看过去,卫作然已经从背后将她整个环住。
温热的躯体有力而坚韧,被整个抱住的感觉,让傅青淮没来由的安心。
她便没动。
想我想得睡不着?耳边是他温柔的调笑。
事发突然,我又见不到你……以后不会了。
我没怪你。
卫作然闻言轻笑,我也没觉得你怪我,但我要说出来,让你安心。
他用侧脸亲昵地蹭蹭傅青淮耳尖。
卫作然这般,傅青淮便更不想跟他纠结峄山之事了,只是问:你伤哪了?肋间入肉一寸,还好不深。
干嘛不一开始就告诉我,还在那水里泡着!傅青淮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别的,眼泪都沁出来了。
卫作然一听她哭腔,连忙把她身子转过来,可她却犟着不肯转身看他。
嘶——扯到了。
傅青淮一听,里面转身,紧张地问:左肋还是右肋?骗你的。
卫作然眯起眼冲她笑。
你这人怎么这样!傅青淮本来忍哭,听见这话,情绪却绷不住了。
卫作然都受伤了还有闲心逗她——你不要对我这么好,这都什么时候了,哪怕你打我骂我,也叫我心里不那么亏欠!卫作然看着她哭,收起了笑。
忽而俯身吻尽了泪珠,直到她冷静下来。
他轻含下唇,掠尽唇上泪迹。
舌尖咸苦,心里仿佛也有些苦了,若有亏欠,你待如何?我不知道……傅青淮很茫然,她还能做什么?她如今做到大理寺正,本以为是凭天意。
可是今日才发现不是,且不说之前卫作然的助力,便是峄山鬼影,她以为的天降东风——都很有可能是卫作然的手笔。
如此,她还能为卫作然做什么?她完完全全就是个累赘!卫作然将她的空洞迷茫看在眼里,心里却无比安心,开口坚定道:那就听我的!什么?我要你只对我毫无保留,把我当成你唯一的依靠。
傅青淮有些黯然神伤,可是心里又有充盈的安全感。
她仰头,委屈地哽咽,你已经是了。
这便足够,你不欠我了,往后不许再为此伤神。
傅青淮深吸一口气,垂眸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这半个月我怕是不能在家,你一个人好好的,莫要胡思乱想。
你去做什么?先前说的,去清理裕王的尾巴。
傅青淮本想问问裕王怎么样了,狠心又掐灭了这个念头。
从昨日起,二人就如她所言,再也没有关系了!我在家等你。
她靠在卫作然怀里,眷恋安然。
卫作然抱住她,眼里满是笑意——他,还是赢了。
还得去大理寺点卯,二人也就不再多说。
从这日起,卫作然果然如他所言不再出现,傅青淮整理心情,投入到查案里。
她信卫作然,所以凶手必定是步世潇。
只是这个便很难办了。
傅青淮一时没有头绪,跑去大理寺狱跟步世忠闲聊起来。
步世子,你因何不成亲?步世忠无奈地看傅青淮,傅大人很闲?也不闲,可不能抓到真凶,本官心焦。
心焦就来同我闲聊?傅青淮笑笑,聊不得?步世忠一滞,我废人一个,跟别人成婚做什么,白叫姑娘被人家笑话;再说,何必跟这案子费劲,我活着没用。
傅青淮有些感慨,步世子,本官刚替一个杀父的姑娘翻了案,听你这话说的,我才明白你们这类人为什么这么惨,要顶替了真凶送命!……傅青淮看见他表情便笑,你不信?你们一个担心连累了家里名声,一个担心连累了未来妻子的名声,觉得自己是废人,不如死了得了,所以你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不爱自己。
步世忠挑眉,脸上那道疤也微扬,我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你凭什么放过真凶,让自己承担了污名?可除了我,还能有谁是真凶?傅青淮肯定道:你弟弟,步世潇。
步世忠蹙眉睁眼,怎么可能!王氏是他生母,且一向贤良淑德,对我便已经足够,对他定然更爱;如此,他怎么可能弑母?现场就只有你们两个,不是你就是他。
那就是我!你被用了神仙散,神志不清;而步世潇已经吸用神仙散数月。
步世忠愣住,神仙散是什么?傅青淮便与他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