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淮有些恍惚,时间竟过得这般快,傅锦悦都要及笄了。
我知道了,你回去跟她说,我有空回去,不要着急。
三元点头,又说:那大少爷现在住哪?我下回好去找你。
就来大理寺吧。
三元更委屈了,少爷先前还说我身受重任,结果现在我闲出屁了,成日也不知道干什么,就在院子里扫扫地喂喂猫,跟那望夫石一样盼少爷回来!傅青淮被他这话说得一噎,好笑道:你真是闲!既然如此,你帮我看看傅家有谁不规矩,替少爷我当个细作。
三元一凛,也不知道最近看了什么话本,总归是脑补许多,大少爷,你放心吧!三元在家里就做你的耳目!好,有什么消息就记下来,下回我回家,你给我看。
三元郑重答应了,傅青淮便叫他回去了。
自己乘上马车朝卫府去。
正闭目冥思,车身却一颠簸,那马夫连忙拉紧缰绳,吁——傅青淮撩开车门帘,怎么了?属下去看看。
傅青淮点头,刚要缩回马车里,被叫住。
傅大人,可需要帮忙?梁煦归这狗东西这声喊得很大,百姓看过来都很惊喜。
噫?是傅大人!马车坏了?我认识一个会修的。
傅青淮只好出来拱手,多谢各位关心,不过我这马夫去看了,应是没什么大碍。
说话间,梁煦归已经走近。
而那马夫悄无声息地就靠近了,盯着梁煦归,以守卫的姿态站在傅青淮身边。
傅青淮看了马夫一眼,是怎么了?有根铜丝搅进车轮里了。
修好了吗?马夫不语,看向梁煦归,意思很明显。
傅青淮却道:你去修吧,修好就走。
索性也不远,马夫还是走了。
傅青淮问,你做的?你好耐得住性子。
梁煦归眯起眼,脸上的笑意很假,算是默认。
你没数自己说过多少次让我后悔、让我求你这种蠢话吗?不长记性?梁煦归笑容有一瞬裂缝,都这样了,他竟然不惩罚你。
关你什么事?他如今受伤了,我听我祖父说,他不得用,陛下有意再寻摸个得力的人选;届时,想必东厂就不能一家独大,没有他护着,你也不会跟现在这般顺利了。
闻言,傅青淮心中微沉,然而面上还是毫不改色,管好你自己吧,若不想我抓你错误,最好就老实些!我的错处?傅青淮,你是不知道自己险些被罢官吗?你在户部任都给事中时包庇裕王,若不是他一力顶下来,你就该完了!如今裕王倒了,卫作然地位也岌岌可危,你拿什么威胁我?傅青淮轻笑,话锋一转,你在户部也呆了数月了,可发现什么没有?梁煦归皱眉,你知道的,我都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上报陛下?梁煦归淡淡道:与你无关。
你问我拿什么威胁你?拿你跟户部同流合污,如何?你干净?傅青淮挑眉笑,我干净。
你没证据!傅青淮轻声道:我有户部六品以上,所有人贪污的证据。
梁煦归脸色猛地变了,我不信!劝你最好别惹我,不然就凭你这个户部经历,我叫你沾了脏水甩不下来。
你不怕牵扯到自己?傅青淮目光凝神,死死盯着梁煦归,你也说了我如今处境堪忧,光脚不怕你穿鞋,你身为都给事中却不为陛下谋事,反而跟其他人同流合污——试试首辅保不保得住你?我们就那么一点儿恩怨,你何苦这样?你也只敢在卫作然不在的时候骚扰我了,等他知道了,他会杀了你。
梁煦归胸口起伏,你真是个毒妇,我看错了你!傅青淮冷笑,从没要你看过我,自作多情什么呢?你不犯我,自然什么事都没有。
你别忘了,若不是我,你在族学胡迎书那事,你家中不会偏向你,你身为嫡长,必得受刑!不妨告诉你,我本就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人,乡试前我被父亲打的半死,早就不怕受刑了——你提这个,不觉得可笑吗?梁煦归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在傅青淮面前,他节节败退。
甚至后悔一次一次在傅青淮面前丢人现眼。
分明从前他是高高在上的那个!马夫回来,傅青淮看也不看他,回了车上。
梁煦归站在原地目视马车远去,喃喃道:痛定思痛……傅青淮,你等着!马车内傅青淮的心情并不轻松。
梁煦归的祖父是内阁首辅,之前裕王的事情他能说对,必然是从梁首辅那知道的。
这次卫作然的事呢?卫作然只有做最锋利的刀,才能保住地位。
一旦不是唯一,他就有了被丢弃的可能……不,不行!回到卫府后傅青淮便去找了魏婴,魏婴姑娘,他的伤势还没好吗?催什么,你要是受了他的伤,等不到我治就该死了。
魏婴说话依旧直接。
傅青淮好脾气道:不是我催你,是担心他的处境,若再不醒……她把今日知道的告诉了魏婴,只是没提谁说的。
魏婴思忖片刻,卫作然身受重伤,但恢复的很快,导致他一直昏迷不醒的是毒,只是我没办法下猛药去治,他可能需要很久才能醒,又或许醒不来——我说不准。
那就只能等了?傅青淮有些失望。
然而魏婴却盯住了她,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你服下药,我替他换血,不过这样你会付出代价……换吧!傅青淮没有丝毫犹豫。
你不问我什么代价?什么代价我都接受。
你接受?魏婴笑了笑,那我也还是要说——人心亦变,万一以后你怪我们怎么办?傅青淮微叹口气,既然如此,那魏婴姑娘便告诉我吧。
这药性猛,才能跟他的毒对冲,你若往后也调养不回来,轻则减寿数十年——魏婴看见傅青淮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心里倒有些感慨了,重则失明、失聪、五味尽失,你服下会怎么样,我也说不准。
傅青淮失神一瞬,还是道:我服。
你可能会再也做不了官了。
就当还他的。
还他母亲一条命。
她从没给卫作然什么帮助,这一次她有用,她要做。
她要保住卫作然,不止现在,还有未来!魏婴愣住了,半晌道:这些后果你都承担不了,你会后悔的,若我运气好只是减寿,那届时还能走在他前面;本来我担心他年纪比我大,走得比我早我会余生痛苦呢——这下不担心了。
见傅青淮还笑,魏婴紧咬牙根。
他不是一定醒不来,再等等。
傅青淮摇头,我等不起,想他死的人太多了。
运气不好,你会成为废人,你能保证他会一直爱你?傅青淮望着魏婴,缓缓道:甘愿画地为牢,从此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