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出了七日醉兰的那家?傅青淮微笑,正是。
太子含笑,有意思,不过孤今日还有事,便先走一步了,还望傅大人早日恢复。
感谢殿下挂念。
三元小声道:大少爷,贵人走了。
傅青淮略一思忖,带我去天仙子。
马车到了,三元便道:大少爷,你来这做什么?看大夫的话,我去叫人?不,你搀我下去。
傅青淮扶着三元的胳膊进去,我找你们东家。
机灵的伙计认识傅青淮,连忙就将她带进去了。
魏婴问:无罪?幸得贵人关照,安心养眼睛便是。
魏婴轻笑,倒是快得很,不过你又来做什么。
今日贵人要予我太医治疗,我便同他讲已有良医,他好奇,所以我将天仙子的名号报了出去,若你怪我,我尽力补偿。
这就小题大做了,魏婴声音轻松,你口中贵人到底是哪个?这除了你那仆从没有别人,同我直说吧!傅青淮没犹豫,当朝太子殿下。
三元倒抽一口冷气,没料到自己方才竟然在太子面前咋呼。
魏婴笑意渐深,这是好事。
当真?因着他的缘故,我很怕你……傅青淮不敢说太直接,纵使十分信任三元,可是他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无妨,你倒替我省了事。
这话说得傅青淮愣住,你本身就是故意造出七日醉兰的声势——是啊,不然我如何在京城挣得盆满钵满?太子是天下第二尊贵的人,他若是能跟天仙子有那么些许关系,那我就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我怕自己做错事,倒是我多虑了。
少思虑吧,你这眼睛与你心思重不是没有关系的。
傅青淮微笑,那我便先回去修养了。
再次告别,回到车上三元便开始问太子的事。
傅青淮简单回应两句,三元看她眉心微陷,便没再多问。
傅青淮在想方才魏婴的话。
卫作然曾说过,魏婴的身份是罪臣余孽。
那她说的好事当真只是为了钱吗?可是卫作然说的话怎么能全信?一个疑问没有解决,又有新的疑问出现,扰得傅青淮胸口发闷头眩晕。
一回傅家,便躺着睡下了。
傅老太爷跟甄氏不敢打搅她睡觉,便抓住三元问个不停。
老爷、大奶奶,大少爷在堂里的事我不清楚,但是他出来的时候,是太子陪在一旁的!而且守在堂外的百姓人山人海,您二位没见着……三元绘声绘色讲起出来以后,百姓的千姿百态。
他倒很有讲故事的天分,将傅老太爷说得激动颤抖,将甄氏说得眼含热泪。
老太爷先头给自己激得快中风,甄氏还得安抚他,公爹,您仔细着些身子。
傅老太爷双手交合紧握,微微颤动着。
只要挺过这一关,淮哥儿必将如龙得云,青云直上,智谋奋进,才略奏功!——————————傅青淮醒的时候,天黑了。
肚中饥肠辘辘,她下意识睁眼,便有些恍惚。
闭眼黑,睁眼还是黑。
静坐一会儿,傅青淮高喊:三元,去厨房叫碗鸡丝面。
嗳!三元立马在外间应下了。
傅青淮的房间是住了两辈子的,闭着眼也不会走错。
她朝窗台走去,却感受到了风。
这个三元,怎么忘了关窗。
傅青淮低声自语,又摸索着关了窗,就在窗边坐下了。
然而摸索着给自己倒水的时候,却摸着一个没倒扣的水杯。
她如惊弓之鸟猛然朝外奔去。
傅大人,卫作然静静坐在窗台另一边的椅子上,看来眼瞎反而叫你心更清明。
傅青淮的心剧烈跳动,她扶着门框站定,却呼吸不过来。
光秃秃的指头掐着门框,十指连心钻着痛,这才勉强镇定下来道:你来做什么?六月十九好日子,本督特地亲自前来,邀请你参加喜宴。
一个滚字险些激动而出。
傅青淮深呼吸,微笑道:礼自然是要送的,只是人却不能亲自去了,祝督主同贵夫人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傅大人不去多没意思?……卫作然轻笑,好叫你看看什么才是婚礼,免得只一园子花就给你糊弄过去,爱我爱得死去活来了。
傅青淮沉默着,无法自持地回想起那夜。
是很浪漫的。
鼻端是馥郁花香,眼前是心上珍爱。
原来竟算糊弄。
是她没见过世面了。
于是傅青淮忽然笑出来,我劝卫提督莫要铺张,免得偷走国库银矿的事暴露出来——死了一个王勘,还有数以百计的虞部官员,你要一个个都杀光吗?只要他们听话。
谁敢不听话?你嫉妒?傅青淮大笑,嫉妒什么?嫉妒一个无辜的女人嫁给你这个阴险毒辣的太监,倒霉一生?卫作然忽然抬手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随后语带笑意,傅大人,谢谢你给本督带来这几年的快乐,往后,我会留你一条命的,叫你看着我如何祸国殃民,你却寸步难行。
那我们拭目以待。
都瞎了,怎么还故作强硬?色厉内荏在本督这里没用的,只要你愿意服软,我便会对你手软几分。
卫作然,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假。
傅青淮的眼睛是空洞的,她什么也看不见。
可是她仿佛能感觉到卫作然化为实质的眼神正死死盯着自己,这让她越发挺直脊背,高昂着头颅。
大少爷,面来了。
三元进门前高喊,傅青淮忙让出路来。
三元在身后,大少爷,你要到哪吃?傅青淮见他没惊讶屋里多出一个人,肩膀不自觉耷拉下去,缓缓道:放到窗边吧。
她又走回窗边,握着卫作然喝过的空水杯发呆。
三元笑着放过去了,今儿您头一回叫鸡丝面,我才想起来,沙包怎么没跟您一道回来?傅青淮喉间哽住,奋力吞咽几下,才嘶哑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