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美人一改对傅青淮的不敬,躬身屈膝,夫人,督主在宴客。
春熙眼神滑动,看了傅青淮这一波人,却也没说话。
这时,两个艳女将门打开,卫作然冷漠着脸,将胸口大敞的衣裳拢起来,睨视眼前。
夫君。
春熙高高端起的架子一下就落了,她迎上前,委屈道:你怎么好来这种地方?卫作然皱眉,谁告诉你的?我问了府上的人——你、你若爱美人,我去替你多寻几个回府上吧,这里不干净,玷污了你。
言语当真委屈小心极了。
好了,卫作然将她肩膀拢住,没见还有傅大人在吗?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傅青淮轻笑,卫提督跟夫人感情甚笃。
春熙好奇看她,害羞笑了。
卫作然唇角微挑,傅大人办得什么差?如今都还没走。
我走与不走,卫提督管不着吧?卫作然笑出气音,你扰了本督雅兴。
督主娇妻在怀,怎么好说出这般伤人心的话。
怜香惜玉了?傅青淮收敛起笑意,是比不过督主心硬。
春熙的眼神有些发直无措起来。
夫君,时辰晚了……你当我是来玩乐的?卫作然温柔看向春熙,连言语都轻柔细腻,今儿是陪曹国舅,熙儿先回吧,我必定不做有负于你的事情。
春熙懵了,卫作然从来没对她这样的好脸色,更别提亲热地唤她熙儿。
春熙忍住激动,但胸口仍比寻常更起伏几分,声音微颤,是、是我的不是,扰了夫君应酬——我先回家等你!除了卫作然,庭院里便只剩下傅青淮同孙早和衙役们。
乔美人凑去卫作然身旁,督主,您给说和说和,奴家同傅大人怎么说,他都认定了星霜阁略卖了人。
如今是找不到,可天地良心,我乔兰不做那事!傅大人今儿找不到万一明儿又来,奴家这还做不做生意了?说完,双目含精光,得意看向傅青淮。
傅青淮一脸平静。
便听卫作然笑道:傅大人,办案也要分时候,今儿不是好时候——给本督个面子?傅青淮沉默几息,忽然笑起来。
好,那本官便给督主一个面子,望督主玩得开心。
说罢不等卫作然回应,傅青淮便转身离去。
身旁孙早连忙跟上,衙役自不必说。
待出了星霜阁,邢捕头凑上来问,大人,今日来此地一无所获,接下来又该如何?等,今夜恐辛苦各位了。
邢捕头一愣,等?他未免不懂,只是一时反应不过来。
倒是一旁的孙早苦笑,替傅青淮解释道:这星霜阁怕有问题,今夜咱们已经打草惊蛇,就看能不能引蛇出洞吧!傅青淮赞许点头,正是这般,方才那厂公在,又听闻他与内人交谈,言语中,道曹国舅在此,实在不好继续强硬下去。
她低声同孙早说话,孙兄实则不必同我们一道在此苦等,不如先回去,也免得影响明日上值。
孙早立马否决,今日之事也算同我有关,是为了我芳邻的女儿,我怎么能先走?但你在此确实没有用,况且今日我自有考虑,所思甚多。
孙早微怔,明白了傅青淮言语。
或许被拐走的姑娘只是一个引子。
毕竟今日星霜阁所见傅青淮与他相交之时完全不同,便是他也小受震撼。
想来傅青淮如此,也是有原因的。
好,孙早沉声,那我便先回去,等你消息。
孙早离开。
邢捕头便又听傅青淮说:邢捕头,这里你比我熟,带我去星霜阁的后门瞧瞧,另外分几队人马守住附近各个死角,务必一有风吹草动,便来后门找我们,绝不能延误时机!待得办妥,傅青淮、孙早、邢捕头及另外两个衙役也在暗处藏匿,将这个星霜阁彻底包围了起来。
说来简单,这一切都设计好以后,已经是弯月高悬。
宵禁前该回去的人都回了,余下十有八九也是留宿。
夜空澄明,四下无声。
星霜阁的门却突然开了。
督主,今日多亏您在,要不然那傅大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乔美人殷勤将卫作然送出来,满脸堆笑。
卫作然满脸冷漠,并不理会她这话,伺候好曹国舅,若有闪失,本督拿你是问!嗳嗳!您把心放到肚子里,今夜必叫那曹国舅极乐登仙!一番对话结束,卫作然潇洒离去。
隔得有些距离,傅青淮一点儿也看不清卫作然的模样。
可是空寂的街道却让她听清了对话。
她的心不在案子上了。
卫作然不留宿吗?呵。
留宿便是跟妓子。
不留宿就是跟他夫人。
有自己什么事?竟然还会去想这些!当真犯贱!傅青淮心痛,便用力掐胳膊,妄图以身体的痛盖过去,免得情绪失控。
邢捕头低弱气音问话,大人,可还要等?傅青淮木然着一张脸,低声道:等。
没多久,诸衙役已经是昏昏欲睡,可是在上官面前又不敢溜神儿,一个个心中叫苦不迭。
夜色越发黑沉,然邢捕头精神一震,顶着熬红的眼低声兴奋道:大人,后门有人出来了!傅青淮沉静点头,以食指抵唇,示意噤声。
几个身形魁梧的男人牵头,手中握着非比寻常的粗麻绳,接着人串儿便一个接一个了。
看衣裳,贱者有之,寻常丰产之家的也不是没有。
傅青淮心火旺盛,这些姑娘不是被略卖的是什么?邢捕头激动道:大人,可要抓人?傅青淮稳重道:再等等,数清楚到底多少会被送走。
女孩儿不算多,只出来七个便完了,那些魁梧大汉的背上个个都扛了一个大包裹。
先不拦截,等他们要出城再看。
邢捕头犹豫一瞬,若不出城呢?从京里略卖的女孩儿,不送出城隐患大——这本就是不太可能不出城的,只是早晚的分别。
不过傅青淮还是答,若不出城,你们便远远地坠在后头,确定这些小娘子是被送到什么地方,等本官吩咐再动手!傅青淮是没有打算一次就能将乔美人手里这黑恶生意给断了,但是也不打算就拦一次了事。
既然今日有机会,那就先踩点。
只要这群小娘子没受到伤害,那便不必着急出面。
邢捕头潜行,去召集人手传达上官命令。
傅青淮身边就没人了。
后门又推出一板车,上面放着大桶,傅青淮正要细看,忽然有人从身后将她嘴捂住朝后拖——别挣扎,是我。
傅青淮方要奋起的身躯又平静下来。
她拿手掰掉了卫作然的手,你要做什么?这事你办不了。
我偏要办!卫作然磨牙,你根本瞧不见暗地里有什么,不要引火烧身!所以卫提督的意思,我要眼睁睁看着那些姑娘被卖走,此生堕落?卫作然冷声,有何不可——你以为你继任前这事没发生过吗?可你看谁去管了,这还不够叫你警醒?我未曾松懈,傅青淮冷眼看他,但她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你若不帮,便别拦。
我是在帮你!你若真想帮我,就该阻止了这罪恶,可你却拦我,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卫作然顿住。
嘲讽笑道:我连心都没有,怎么会有良心?这话叫傅青淮也说不出什么,联想到二人纠葛——她深呼吸,多谢卫提督好意,我自有打算。
你不能再管这事,这会要了你的命!傅青淮听完这话,怒容难掩,要我命的人还少吗?她一顿,卫作然,你便是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