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作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刀,瞬时间刀回鞘,西厂厂卫抓住傅青淮的手落地。
那厂卫呆呆地看想自己无手的胳膊,沉默几息踉跄倒地。
血流如注,惹得围观百姓惊呼。
另一人下意识松手,傅青淮恢复自由。
下一瞬,卫作然的手出现在冯瑞脖颈上。
冯瑞目眦欲裂,双脚jojo离地,嚣张的手颓然收回,拼命去拔卫作然的手腕,咯咯——你西厂不敢杀的人——卫作然满眼阴郁,五指收紧,我东厂杀。
别!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傅青淮瞳孔猛缩,急急高声喊道。
杀了冯瑞,卫作然焉能落好?然傅青淮话音刚落,人群中又一焦急女声,夫君,你疯了!春熙狂奔过来,去拉卫作然的手,这是冯瑞啊!你、你眼里没他,也要看看他怎么爬上这个位置的!卫作然松了手。
冯瑞的脖颈瞬间出现五个发白指印,他扯着衣领扬天大口呼吸,又咳嗽不止。
春熙跟傅青淮都松了口气。
卫、作、然!冯瑞声音艰涩嘶哑,你敢杀我,陛下和娘娘都不会饶了你!卫作然伸手轻蔑的拍拍他脸颊,小东西,没有我,哪来的你?收手,春熙极有眼色递上手帕,卫作然抬眸瞧了她一眼,接过来擦了擦。
随后丢弃。
他这幅云淡风轻的睥睨模样叫冯瑞浑身一颤,先头的嚣张劲儿顿时消散。
现如今这天下,可以有无数个冯瑞,但……只有一个卫作然!他心跳方降下来些,又急速跳动起来,整个人气血直冲天灵盖,懊恼只在一瞬间。
今日是、是本督执法不当,冲撞了卫提督,但傅青淮与夏璋所犯罪名脱不开关系。
冯瑞也是太监出身,能屈能伸,喉间吞咽几次,在诸多百姓与属下面前勉强维持住尊严。
且叫本督先把人带回去,若卫提督有异议,再、再议。
春熙仗着自己跟冯瑞也共事过,忙道:那你先把人带回去。
啪——卫作然一巴掌甩过去,这里有你说话的资格吗?春熙委屈极了,她都是为了夫君好啊!可是春熙也顿时觉得自己错了,她一个女人,是不该……傅青淮沉静站出来,我清清白白立于世,不怕贼人泼我泼脏水,冯厂公若要将我带回调查,那就带回吧!青淮!卫作然皱眉,急急出声。
傅青淮朝她摇头,高声肃然道:我知晓卫提督深明大义,但余也不愿将已身灾祸牵连于他人,我相信这世间公道天理昭昭,更信这天下百姓熠熠众目不会看错了我!好!傅青天,我们相信你!百姓跳起来大喊,有些还挥舞着手,仿佛在吸引傅青淮的注意。
冯瑞左右看看百姓,西厂对他们半点儿威慑力也无。
可是东厂在的时候,他们纵使敢小声言语,个个身姿却老实得如鹌鹑,动也不动。
可恨!他原打算借着抓傅青淮狠狠立威,可现如今出师未捷,与东厂高下立现!如今骑虎难下……冯瑞一咬牙,傅大人,请吧!傅青淮挺直脊背离去。
傅锦春揽着成湫,一时间无助得很,青淮……傅青淮站定转头,西厂厂卫也不敢推她,生怕惹得卫作然拔刀。
大姐,带着成湫回傅家。
卫作然见她心意已决,沉稳出声道:你安心去,本督送她们回家。
这一幕叫百姓见了,心中对卫作然印象更好。
——————————方把傅青淮这个烫手山芋丢进崭新的西厂大牢,冯瑞便急得暗中约了梁煦归。
你说抓了傅青淮,能压一压卫作然的嚣张气焰,还能为西厂立威,可现如今呢?冯厂公莫急,一次不捷又能算得了什么?那卫作然不过是秋后的蚂蚱——本督不想听你说这些,证据呢?你到底能不能给傅青淮定罪!梁煦归微笑,若不能,也不会与厂公结盟了。
夏璋出事还有转机,傅青淮呢?现在谁还能给她请一次大赦?梁煦归眼底墨色翻涌,他说过的,一定要让傅青淮求他!牢狱里。
傅青淮鼻端没有东厂的血腥气,亦无其他异味,心里还有闲趣觉得自己幸运。
成了西厂头一个犯人,也不算受罪。
只是今日十一月初二,还有十日,本该是跟魏婴成婚的日子……也不晓得赶不赶得上。
冯瑞将她抓进西厂以后什么都没做,每日送她两餐两水,但傅青淮都没动。
就算冯瑞没想让她死,万一有别人呢?十一月初五。
傅青淮躺在地上,听见有脚步声,便费力抬起眼皮。
青淮,怎么不吃不喝呢?是你!她就知道,梁旭归不会轻易结束。
当然是我,你以为卫作然有本事进西厂吗?东西平等,各司其事,他若敢来,怕他厂公之位不保。
傅青淮冷笑一声,那你呢?从前不是厌恶我同阉人混在一起,怎么,你也堕落了?我是为了拯救你,你堕落,那我便也落下来,拉你上去。
我呸!傅青淮啐一口,真叫人恶心。
事到如今,是他导致了这境地,竟然还敢在自己面前装救世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梁煦归无所谓地笑了笑,是挺恶心的,你一个被阉人玩弄过的女人,我竟然还不肯松手。
傅青淮闭目,不再理他。
不多话,他将竹筒拿起了,不吃不喝,是怕有人下毒?他笑道:青淮,你睁眼,看我喝一口。
三日滴水未进,傅青淮是有些撑不住了。
她还要活着出去,不至于为了所谓骨气,丢了跟家人团聚,跟卫作然厮守的可能。
梁煦归喝完,将竹筒递进监牢。
傅青淮便平静道:放在地上。
梁煦归依言照做。
傅青淮接过来,唇并未触碰竹筒,就这么隔空喝了水。
这么嫌弃我?那你往后只能靠我排解寂寞,可怎么办呐?你要干什么?夏璋流放,那你也流放好了,我再偷梁换柱,叫你到我后宅享一辈子清福怎么样?傅青淮不语。
梁煦归回忆起自己在她面前受过的辱、卫作然次次嚣张、那鬼面人让他尊严尽失的威胁——叫你,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日日只能求我疼你爱你!傅青淮听得真恶心,却笑出来。
好梦易醒,可我见你却白日了都没醒,可悲。
梁煦归被她这番姿态惹出了火气,你到底在清高什么?不过是一个为求自保投靠阉人的货色,装什么贞洁?只是一个女人,我就不信你真的心怀天下,不过是拿那些愚民当筏子,尝到了名气加身的甜头罢了!傅青淮冷静看他,你没有的,自然不信别人也有,不过若你真的不信,何必对我穷追不舍?她轻笑一声,人呐,总是对自己没有的东西而渴慕万分;你呢,也就是人世间的三流人物。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不甘心,或许叫我得到你一次,便对你彻底死心。
梁煦归怒了,直接开了牢门,今日在这西厂大牢,我看谁还会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