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作然冷寂的心,因傅青淮而有了温度。
他从不是一厢情愿,因为傅青淮也从不是心安理得。
我等你。
卫作然说着,实则也是哄她的话。
若计划顺利,这世上便再也没有能钳制他的人了。
——————————马上要过年了,邢捕头之前所言的时机却还没出现。
福善堂丢失的孩子,更不可能找回来。
时至如今,把星霜阁彻底拔除,才是唯一选择。
衙门上最后一日的值,路过詹二娘开的分店,傅青淮便走进去瞧了瞧。
客官,您看看要什么?傅青淮微笑,我找你们东家。
是东家,不是掌柜。
那伙计微愣,东家今儿没来。
那她若过来,劳小哥替我带句话。
您说。
年前去傅家一趟。
伙计一听傅家,仔细瞧了瞧傅青淮,便乐开了花,您是傅青天吧?哎哟,我说满京城也瞧不见几个风流人物,今儿怎么运气这么好呢!伙计嘴是真甜,傅青淮心情不错,多谢夸赞,那我先走了。
欸,您放心,这话我一定带到!傅青淮转身离开,心里琢磨改日遇到詹二娘得问问她现如今住哪,免得再来店里扑了空。
方准备踏上马车,便听见詹二娘远远地喊,大人!傅青淮朝声源处一看,就瞧见詹二娘朝她这跑。
她便又站回去等了。
大人,詹二娘气喘吁吁过来,您过来找我有事?是有,想叫你瞧瞧我府上有什么缺的,你来置办。
甄氏倒是知晓,可又得劳心费力,傅青淮不想叫她操劳。
至于魏婴,那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夫人罢了,可不能劳烦她掌中馈。
索性是要办年货的,不如直接叫詹二娘来看。
行啊,我现在就跟你一道回去?你来店里可有事?要不先把事情做了吧。
詹二娘爽朗笑道:没事儿,我就是过来看看账本的,明个儿再看也是一样。
既然她这般说,傅青淮便没再客气,二人一道上了马车。
大人,其实我也正想找您的,您之前跟我说过的去西北开道,我想过了——您读书破万卷,跟我提这个事一定不是想当然,我便打算年后亲自去一趟西北。
也不能这么说,只是我母族在西北,又见识过了那里的物产,想着可能对你有帮助罢了,你这般信我,倒是叫我不好意思,万一亏了便实在对不住你。
詹二娘乐了,亏了,也是您给的本钱,您忘了?傅青淮微笑,不亏最好嘛。
您放心吧,我心里有个章程了,就等着走这一趟去瞧瞧。
到了傅家,门房笑眯眯说:大少爷,大少奶奶刚进去没多久,您追几步追得上!傅青淮微笑应了。
那詹二娘原本笑意明朗,闻言不自觉有几分黯然地垂首。
傅青淮转头一看,心里有了计较,却装作没看出来,走吧,正好一起吃个饭。
詹二娘抬头朝她笑,哪能叨扰——客气什么,我若跟你客气,也不会将钱给你来生钱了。
傅青淮坦荡的态度,叫詹二娘心里无奈又柔软,那好吧。
进了院门,叫三元去备饭,傅青淮便带着詹二娘回房,先吃饭吧,吃罢饭你再跟我母亲聊聊。
詹二娘知道是说年货的事,便点头。
走进去无人,詹二娘下意识道:夫人不来迎接您?她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做,我回来就回来,接我做什么?詹二娘有些艳羡,大人真是天下第一等的好男人。
魏婴听到声响出来,瞧见詹二娘,神情平淡,来客了?是,我将钱予二娘替我打理。
魏婴的身份是官家夫人,再加上她本性便冷淡,因此也没多少客气。
就这般毫不遮掩地打量起詹二娘,直把詹二娘看得自卑。
就该是这样高贵的美人才配得起傅大人,她之前是怎么敢肖想的?詹二娘在心中叹气。
原来经商能干的詹二娘就是你。
回夫人的话,是我。
傅青淮在一旁打圆场,夫人,我将二娘以朋友相待,你们之间也不必如此客气。
魏婴轻笑一声,我不客气。
厨房里再多加两个菜也不是难事,一刻钟后便有婢女在饭厅摆了饭。
傅青淮说是不客气,可是詹二娘哪里真能听她的?这一顿饭吃得很有些拘束。
吃罢饭,傅青淮着人上茶,只好自己先找话题。
二娘,白芙过年该回来了吧?何时到家,可写过信?卫作然之前所为都是有原因的,既然如此,他肯定不会动那群女人。
只是傅青淮却不知道那些人的近况,再加上如今情况不比四年前,她跟卫作然也无法常见。
双方都还有许多未能解清楚的事。
又如何问得到白芙她们?詹二娘抿唇,小芙写过信来,说是不回来过年。
近况如何?她并未多写,只是叫我莫担心,说、说她会尽力早些回来。
魏婴在一旁听着,掀眼皮瞧了一眼傅青淮,便专心喝茶去了。
如此,想来是不愿耽误学艺吧。
或许吧——大人,我担忧时候不够,不若现在便去找令堂?好,我着人带你去。
安排好了詹二娘,傅青淮走回来。
魏婴便道:她喜欢你吧?这也看得出?看她瞧我的姿态就晓得了,没料你身上还有情债。
傅青淮苦笑,莫说笑了,什么情债,我早同她说清楚的。
得了,不打趣儿你,魏婴放下茶杯起身,你叫人再给我收拾个房间出来,今儿起我要单独睡。
傅青淮微顿,也没问为什么,直接就应了。
年前甄氏帮着傅青淮送礼。
瞧着名单还是老一套——大理寺和孙早。
也就多出一个巡防营的郑勇。
便问:你上官呢?傅青淮抿唇,那母亲看着办吧,我同他们也没什么交往,礼数到就成。
甄氏无奈笑笑,你这脾气——好吧,我替你准备便是。
这些我都不懂,更不好叫魏婴做,家里真是缺不了母亲。
哪里是你不懂,就是个小懒货。
母女俩说笑着。
孩儿不是,累着母亲了。
甄氏闻言便道:今年还好,你大姐回来了。
傅青淮的心情本挺轻松,听见这话,便沉默下来。
甄氏本来微笑着,没听见声儿了便抬头看她,不是你的错。
母亲,是我的错。
傅青淮语调平稳,您不知道,跃哥儿被陷害,是因为我;阳哥儿被陷害,也可能是因为我;至于大姐夫,那就明明白白的是因为我了。
因为走上了这条路。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不走下去,一切都白费了。
周寺卿说,她是变数。
朱少卿说,届时让他们再看,自己到底是什么。
甄氏沉默地眨眼,春姐儿没事,成湫没事,你二姐三姐都嫁得好,家中姊妹个个都因你生辉,这还不够吗?傅青淮心里五味杂陈。
是百姓成就了我,他们指我为青天,我便要做个青天,可我愧对亲人。
甄氏握住傅青淮的手,坚定看她,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别的母亲不管,只要你好,谁死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