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淮淡淡交代完,又一脸和煦笑容看向几人,这样,总该满足本官的好奇心了吧?傅青淮没什么架子,还将受贿一事言说得这样直白。
这几人便大胆了些。
我有个多年朋友是收这个的,他同我关系好,所以给我的价高,而且除了我,别人的他也不要。
怪不得。
原来不是邢捕头的线人能耐,而是不管找到哪个,最终指向的都是眼前这三人。
你朋友是谁?倒是个人才,本官跟乔美人和麻四关系都好,这般人才,我倒是能替他介绍个好东家。
嗐,大人您真热心,不过也不用,我朋友就在星霜阁当总管呢!你朋友男人女人?男人啊。
我倒知道鸨母是楚妈妈,可你朋友那个总管又是什么?护院总管,那人说得还挺来劲儿,仿佛自己认识多么厉害的人物,您不知道,能进星霜阁当护院的,一个月十两白银,可难进了,我那朋友是总管,一个月三十两呢!傅青淮暗中咬牙,还是忍住,笑着说:那我看他也没你厉害,你一个女婴赚四两,一个月收八个就比他多了。
嘿嘿,您谬赞,我也不是眼馋他的钱,主要是地位高,星霜阁出去的哪个不是横着走啊?比我们这种小虾米舒服多了。
那就奇怪了呀,你这朋友要那么多女婴做什么呢?不知道啊,反正他要,我就收咯!他叫什么啊?这等人物,我改日去星霜阁玩也认识认识。
高义。
傅青淮点点头,行,你们等等啊。
说罢,她拿起纸笔开始写东西。
写完朝几人面前一放,画个押吧,画完结案了。
几人顿时感恩戴德,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您放心,我们不是不懂事的人,出去以后自当孝敬!都是市井癞子,谁正经读过书?看也不看,直接就画押了。
三个手掌印按上去,三人便起身,邢捕头,劳您嘞!邢捕头笑着走过去,呵呵。
等等,老邢,你做什么?邢捕头懵了,您方才不是说——本官说什么了?案犯已经招认,本官立马递交上部,请罪流放!三人愣了,随即大喊:大人,您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您——傅青淮冷笑打断,本官说了什么,不记得了;但你们说的,白纸黑字画押,可就在这呢!邢捕头明悟了,于是胸膛挺立,都给我老实些趴回去!傅青淮朝邢捕头笑,老邢,这些交给你了。
大人放心。
邢捕头赶紧把外边的捕快都叫进来,将三个案犯赶回牢里。
傅青淮临走,都还能听见三人脏污如粪坑的嘴,喷个不停。
这三人作恶,间接害死无数女婴。
傅青淮很想定个死刑的罪名,可是这罪名会再往上递交,流程一级一级还不知道要多少时候。
那便流放吧,指不定,他们也没法活着到地方。
案子递上去,傅青淮拿着副本直接去找了孟岚荫。
府尹大人,搜查令只有您能给,现如今下官已经有了星霜阁犯罪的证词,还望大人下令。
孟岚荫轻抚美须,看向傅青淮的目光十足的审视。
傅大人真是风光无两啊。
傅青淮没接话。
孟岚荫便继续道:有太子撑腰,有东厂照看,你这个傅青天,还真是好命。
此话言重,大人是京城百姓的父母官,若说青天也该是您,下官不过在其位谋其政,愿为大人分忧。
可本官不想给你。
傅青淮低着头,那大人是否介意,下官跟太子请命?孟岚荫没了声音。
傅青淮抬头,面无表情看向孟岚荫。
孟岚荫养气功夫很好,但此刻脸上也没什么波澜。
傅青淮,你胆子很大。
您说了,我好命。
孟岚荫发出短促笑声,好,很好!那本官就在此祝傅大人步步高升,平步青云!他挥斥方遒,迅速写搜查令,盖了自己的官印。
随即起身,将薄薄的纸张用力丢在地上。
本官如你所愿——拿去!傅青淮弯腰捡起,平静作揖告辞。
集结大批人手,傅青淮立马带着人马冲去星霜阁。
这时还没到星霜阁正式开门待客的时候。
楚妈妈那张笑成菊花的脸一看见是傅青淮,顿时勉强起来。
大人,您带着这么多兄弟来捧场啊。
邢捕头怒声拔刀,捧你妈个头,把高义叫出来!雪白的刀片在前,楚妈妈吓得一颤。
大、大人,您这是要干什么?傅青淮平静道:本官已经拿到高义收购女婴的证词,鸨母,你觉得再如何演戏,能逃脱得了干系?没等楚妈妈发话,傅青淮厉喝:把星霜阁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捕快迅速分开,留下一队保护傅青淮。
而两名捕快迅速上前,将楚妈妈抓住。
便见她哼哧哼哧喘气,我上头有人!即便是你舅哥,大名鼎鼎的东厂提督,也庇护着我星霜阁,更别说其他高官大员。
傅青淮,你敢动我,你也不得好死!傅青淮轻笑一声,说谁不好,非要说卫提督。
你不怕他找你麻烦?怕?傅青淮平静看她,不如担心担心自己,你难道不怕死后被无数冤死的女婴撕碎,永世不得超生?!楚妈妈倒抽一口冷气。
把她嘴堵住,聒噪!傅青淮带着人阔步进去,开始搜查。
高义想跑,但很快被捉到傅青淮面前,捕快将他按倒在地。
傅青淮居高临下看他,谁指使你收购女婴,所购得女婴又在何处?我没有收购女婴。
傅青淮朝邢捕头伸手,邢捕头微愣,将手中刀片递过去。
本官再问你一遍,谁指使你收购女婴。
刀片竖在高义手背上,已经沁出了血点——我没有收购女婴!话音刚落,高义迟钝看向被扎透的手背,痛感这才漫上来。
啊——谁,指使你,收购女婴。
刀尖落在了他后颈上,高义大口喘气,楚、楚妈妈。
不说实话?楚妈妈是鸨母,但还有个护院总管。
所以楚妈妈应当不是直接管理高义的人。
高义喉头滑动,乔东家。
乖,傅青淮神情淡淡,却有一种残酷冷厉的气场,那你再告诉本官,孩子是被用来做什么了。
都、都被拿来做菜了。
这都是傅青淮已经猜到的事,于是她便问:那你们半夜送出去的板车,桶里又装了什么,送去哪里?装、装的血,送到乔东家的家里。
傅青淮沉默几息。
装的血。
一个婴儿,有多少血。
这血用来做什么?我不知道……傅青淮深吸一口气,不再言语。
这时搜查的捕快回来,脸色十分难看,大人,厨房里……回想起画面,他几欲作呕,话便没说出来。
都是婴儿残躯?是……实在人间炼狱。
不多时又有捕快回来,怀里竟然还抱着一个孩子,大人,这孩子被关在木箱里,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