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淮猛然起身,倒是把游上欢吓一跳,你干啥?欢哥,我先走一趟。
我、我跟你一块去。
傅青淮着急,刚想拦他,心思一转,与他解释又麻烦,还是去了再看……到了甄家正厅,仅仅是看见一个喝茶的背影,傅青淮便却步了。
然而她的脚步声却已经惊扰了厅中人。
游上欢还在一边说:走啊,方才不是还急得要命吗……欢哥,你先回去休息,我这有事。
我陪你呗。
你听不得的事。
游上欢眨眨眼,傅青淮鲜少跟他这样直白地说什么。
想来是很重要了。
那、那行,我明儿找你。
说罢便走了。
卫作然看着游上欢的背影,脸色阴沉。
一旁的甄总兵瞧着卫作然脸色,心里提高警惕,开口道:卫提督过来修整几天?我好给你安排个住处。
本督与青淮乃莫逆之交,特地绕路过来,就是来看看她,与她住一道就好。
傅青淮走进来,不好。
甄总兵瞧着傅青淮和卫作然这架势,如何也称不上莫逆之交。
便很是苦恼。
还在生我的气?青淮,我特地过来跟你道歉的。
卫作然起身有模有样地作揖,言语温和,诚恳至极。
一旁的甄总兵虽然远离朝堂,但是也知道卫作然此人是有多狂妄,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他面前跟外孙这般姿态。
傅青淮心里闷痛。
卫提督没什么对不住我的地方,反而是我欠你良多,只是我今生没能力偿还,只盼你卓然高立,君临万千,若有可能,来世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甄总兵听了这话手抖,这他娘什么意思?大孙子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直接说出来,他不想听啊!我不想听什么来生的话,若你真觉得欠我,就该今生还。
卫作然气势陡然变了,那甄总兵神情一凛,起身挡在了傅青淮面前,老夫不晓得你们之间有什么,卫提督但说无妨,我替青淮还!外公……傅青淮皱了眉。
卫作然似笑非笑,甄总兵,你还不了啊。
甄总兵肃容看他,你要成的事,我也可助一臂之力,够不够还?傅青淮当场愣住。
本督不知道甄总兵听了青淮方才的话想到什么,但你一定是误会了,卫作然缓步朝他们走过来,本督,忠于皇权。
甄总兵坚定道:我不管你那么多,总之不能扰了青淮。
就凭——傅青淮猛然打断了卫作然,外公!让我跟他说!甄总兵凛然道:你莫怕,在这西北,没有人能威胁的了你!情债——卫作然微眯起眼,甄总兵怎么还?甄总兵倒抽一口冷气,看向傅青淮满眼的不敢置信。
傅青淮沉下脸,一言不发。
她不想把京里的事带来西北的!好不容易过了几个月安生日子……甄总兵没开口,傅青淮也没开口。
卫作然得逞地笑了,我不会伤害青淮,我爱她,爱得此生离不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特地追过来,外公可还满意?闻言,甄总兵如遭雷劈,一时间大脑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出。
傅青淮却觉得很难堪。
甄家人对她那么好!她是以男人的身份回来的,外公会怎么想她?青淮,他、他所言属实?傅青淮闭上了眼,是。
好,那外公……暂避,你们、你们好好说。
甄总兵走一步,都同手同脚了,回过神又站定转头看向卫作然,眼含威胁,你不能伤害他,不然我叫你走不出西北。
卫作然微笑,疼她都来不及,怎么舍得伤害。
人一走,傅青淮便睁眼了,压下心头酸涩,你为什么要说出来?不说,他怎么会愿意离开?该离开的是你。
卫作然没生气,轻笑着哄她,乖,是我错了,我不该在你临走前还发脾气,如今我跟陛下求了恩典,去——你要做什么,跟我无关,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我跟你在一起的目的不单纯,我不是你喜欢的那种人。
你是,你已经是了——我卫作然此生所爱,不会改的。
傅青淮痛苦地背过身去,可是我不想继续这样了,你掌你的权吧,我只想苟且偷生。
又或许,找到办法替母亲报了仇,也不必再活着。
反正这一世也是白来的。
我说过,你就算死也得死在我身边。
那你现在杀了我。
傅青淮抬手擦去软弱的泪,猛然转身,直直盯着他。
不要威胁我。
我怎么威胁你了?卫作然沉默了。
傅青淮也没说话,静静地等待。
你就仗着我舍不得。
傅青淮捏紧了拳,微微仰头想止住泪水溢出,语调已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哽咽。
我倒真想能这么心安理得的任性。
为什么不呢?傅青淮深吸一口气,我还不起,卫作然——我还不起,我们也不是一路人,就让我泯然众人,求你。
我答应过你,要你位极人臣,你不用还我什么。
我怕你。
傅青淮咬牙,又说一遍,我怕你!怕什么?你说呢?卫作然肩膀微塌,目光向下,似在思索。
随后豁然笑笑,果然该骗到底的。
只要傅青淮不知道,一切就都没发生过了。
可偏生她又要听真话。
真叫人苦恼。
我已经知道了,回不去了。
你说过此生不负我。
傅青淮惨笑,你也说过不会骗我,也一样骗我啊——前尘往事,都不作数了。
我还说了往后不会骗你。
没有往后。
卫作然紧抿了唇,你还没从丧母之痛里走出来,我给你时间冷静,明日我再来。
跟我母亲无关!傅青淮抬高了音量,我能为你做的,就是将我知道的一切都埋在心里,你去做你的乱臣贼子,我做不了,我看不了,我离得远远的才好!我怎么会是乱臣贼子呢?卫作然笑着,眼中却很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