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岐修听见府衙,便微沉下脸,知府刘大人震中丧命,如今是阮同知做主,他却什么都不管,学生已经找他多次,都被兵丁赶了出来。
竟有此事!傅青淮愠怒,本官过去,他若敢拦便是抗旨不尊——不过,须得你帮我招呼一声,让百姓跟本官一起过去!加上傅青淮这个书生,也不过八个人,万一去了府衙兵丁众多,胆大包天真的抗旨不尊,那她也是没有办法,甚至会有杀身之祸的。
人多,就安全了。
陆岐修振奋精神,乡亲们,咱们随钦差大人一道去府衙,看看官府里头到底还有没有粮!他一呼百应,领头带着傅青淮朝府衙去了。
府衙门紧紧闭上,不过能从外边看出,府衙也有一定程度的坍塌。
阿大拿长刀,挑开门内木杠。
阿大阿二一人推开一边的门,容傅青淮走进去。
陆岐修倒是很乖觉,主动帮忙维持了百姓的秩序,没有跟进去。
傅青淮身边的七人跟着去了,有脚步声匆匆。
跑来一个兵丁,你是谁?竟敢擅闯府衙!把你们这做主的叫出来!傅青淮拿出明黄圣旨,肃声道。
那兵丁并无惊慌,你说叫就叫?阿大直接上去抓住他领子就是一拳,叫不叫!傅青淮都没反应过来,见此情形,心情倒是愉快了几分——真不愧是裕王的人,连性子都有几分像。
这一拳下去,兵丁眼里漫天飞星。
叫、叫!好汉饶命!阿大松开他,又退回傅青淮身边恪尽职守了。
傅青淮静静地等在门口,一炷香的功夫才瞧见阮同知。
这阮同知其貌不扬,身材中等,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属实是丢进人群里就找不见的。
他急急忙忙过来,看见傅青淮一愣——这么年轻?傅青淮见他过来,肃容沉声道:你便是阮同知?是我,你是?钦差傅青淮。
阮同知狠狠皱眉,哪里来的黄毛小儿,竟敢冒充钦差!傅青淮再次将明黄圣旨拿出来,亲口宣读。
皇权至上,无论是真是假,所有官员都知道见圣旨该下跪,然而阮同知竟跪都没跪——这是要造反?傅青淮沉下脸收起圣旨,转身直接抽出阿大的佩刀,直接朝阮同知劈砍过去!这一下迅疾突然,阮同知吓了一跳,连忙朝后退。
躲得快,胳膊浅浅被划开一刀,露出血肉来。
你做什么!圣旨在此,竟目无尊法,本钦差有先斩后奏之权!阮同知眼睛一转,这他娘这么硬气,难不成真是个钦差?下官安州府同知阮晓峰,有眼不识泰山,见过钦差大人!同知比她的都给事中品级高,但钦差不可用品级来论,相当于皇帝代言人,去往办事,所有人都是她的下官。
阮同知连忙跪下了。
为何你治下百姓饥肠辘辘,你却能高堂稳坐?本官问你,京城和各地援助来的粮食呢!阮同知跪在地上,苦着脸看傅青淮,大人有所不知,粮食根本不够吃,我们已经上奏了,在等第二批救济粮。
粮食不够,临近各县各州不能去借调?我安州数县都有不同程度的灾情,再往远了去调更非易事,大家都自顾不暇了,如何能帮到我们?傅青淮见他口口声声没有办法,想来就算问了官仓原本的粮食也没用。
你们如今吃的粮食何在,带本官去看。
阮同知一愣,微微偏头瞧了瞧门外虎视眈眈的百姓们,心中犹豫。
起来,带路!傅青淮沉下脸,学着卫作然动怒的模样,也颇有几分唬人。
阮同知连忙起身,大人要看,自然是没有不从的,不过外头这些刁民还是驱散了好,免得冲撞大人。
傅青淮望着他轻扯嘴角,冷笑一声,这是你治下受苦受难的百姓,也是本官将他们带来的,如今你最好能给出一个交代,不然不用本官动手,这的人一人一口都能活撕了你!阮晓峰皱着脸,府衙重地,还是——傅青淮却懒得听了,岐修,叫上十来个还有力气的,同本官一道进去瞧瞧!不必陆岐修去选,汉子们自己就站出来了。
我有!我也是!如此威逼下,阮晓峰没有办法,为难极了。
傅青淮冷声催促,还不带路?阿大阿二双刀交叉,直接架在了阮晓峰脖子上。
阮晓峰瞪着眼,唇一抖一抖,这这这就带!傅青淮众人跟着进去,便瞧见了一大堆女眷小孩儿在里头,警惕地看着他们过来。
这些女眷还是绸缎绫罗,看上去也没什么落魄的模样。
阮晓峰连忙说:大人,这都是咱们府衙官员的家眷,其他地方都震塌了,没有办法只能叫她们住在这里。
嗯。
傅青淮并不关心这些,你们吃的粮食呢?我们、我们其实也没有多少,都是高价从城中富户那里收来的。
你方才说借调难,可是却能买到粮?傅青淮目光如炬看他。
阮晓峰一时无言。
废话少说,我要看你们吃的粮食!阮晓峰还没说话,那堆女眷便有人发言了,你凭什么要看我们吃的粮食,你是想带着这一群刁民在府衙抢我们的?!如此年轻,能是什么官?这夫人半点儿不怵。
阿大,掌嘴!傅青淮沉着脸说。
阿大一个巴掌下去,那女人被打摔在地。
这一下没人敢开口了。
傅青淮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阮晓峰先把傅青淮带过来见这群女人,就是想让他心软,没料这是个心狠的。
没办法,再拖下去他怕是要被砍头,便只好将人带去了库房。
到了地方,只见阮晓峰勉强摆出个笑模样,大人,粮食都在这了。
傅青淮粗粗看去,怕有个一百多担。
她转过头,岐修,本官把这些粮食交给你,你能不能组织起百姓自救?陆岐修心神激颤,学生定不负大人重望!傅青淮满意地朝他点头微笑。
她带的人不多,要想管这么多人实在蚍蜉撼树,所以能用上百姓,形成一个良好的自发组织,那便是上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