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难不成你忘了在老太君那,你强迫我跪在碎瓷片上给姨娘敬茶了?我怎么说也是你父亲的人,你竟这样糟践我!傅青淮一时为难,这事是老太君做的,但却是为她出气,推到老太君身上她说不出口!傅青跃瞪大眼睛,看笑话说:长兄,没料你下手如此阴狠,一个姨娘罢了,大伯娘都没着急,你急什么?跃哥儿,长辈的事容不得你置喙!傅与律立马厉声接话。
傅老太爷顿时觉得颜面尽失。
他这段时间把傅青淮当成骄傲,可现在却发现这孙儿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真是女人堆里长大的,尽使些下作手段!这不是在抽他的脸吗?黄姨娘哭得楚楚可怜,配上她的容貌更是引人怜惜,老太爷,如若大少爷不悔改,还是这般仗势欺人,那妾还有什么活头?不如一头撞死在这柱子上算了!她哭喊的声音引来了下人,外头没人敢探头,窗上却有许多人头攒动。
丢人!傅青淮紧紧咬牙,没料今日竟被这贱婢摆了一道!你说我仗势欺人,我倒要问问,你考前三日才进门,你是觉得你比我的功名更重要?我如何去欺你?!本以为黄姨娘又要再扯她进门受到的委屈,没料她突然幽怨道:我进门后是没做什么,可是在津门的时候——呜呜呜!黄姨娘跪扑在傅与业身上,我本不愿说这丢人的事——老爷,若不是为了盛哥儿和你,妾早就自绝于世了!傅与业连忙拥起她,将她抱在怀里哄,莫要说这气话,他还做了什么?你说出来,我给你做主!大少爷他——曾想轻薄于我,盛哥儿虽小却孝心十足,见他想强迫我便过来拉他,如此才摔了的,可怜我这孩儿为母挡了一劫!傅与业气地将茶盏摔到傅青淮头上,你简直是畜生,我说你怎么一醒就连夜回京,原来是仗着她一个妇道人家没脸说,怕事情败露!长兄,再多的精欲也不能朝大伯的妾身上发泄啊,逆伦啦!傅青跃火上浇油道。
傅与律没有再阻拦他,不管这事是真是假,傅青淮的名声臭了,家族资源不可能倾向他,大房的庶子如何跟他儿子争?这是好事。
傅青淮双拳紧握,她为了活命、为了护住傅家同那阉狗周旋,没料卫作然没伤了她,却被这贱妇捅了一刀!看着满室闹剧,傅老太爷心中疲惫,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这个嫡长孙或许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高洁。
莫要闹了,今日之事谁都不许传出去。
傅青跃惊讶道:祖父,这事儿就这样算了?兄长可是嫡长孙,这不是给咱们做了坏榜样嘛!跃哥儿,你祖父还没说完,轮得到你插嘴?再说一句家法处置!傅与律别有用心道。
傅与业双眼一亮,父亲,我今日就要请家法!傅青淮无言以对,在场没有人信她,竟没有一个人!请什么家法?哟,咱们的解元如何跪在地上了?卫作然晃晃悠悠进来了,大马金刀坐在傅青淮不远处的椅子上,身后厂卫守在正厅外。
傅二叔忆起卫作然方才说的话,惊疑不定道:不知卫提督到来,有失远迎。
正厅门被关上,全数人包括一个妾,全都站着,唯有傅青淮跪地。
忆起考前她兄弟的言行,卫作然再一次明确了她的处境,啧——可笑的嫡长孙。
随手将手上提的明黄方形布包放在桌上,他走过去拿帕子抹了把她额间伤口的血,动作倒轻柔,跪着做什么,在场有谁配你跪的?卫作然这话实在放肆,然而傅家没人敢驳他。
傅老太爷颤抖着手走下来,震惊道:淮哥儿考了第一?卫作然没理,反而问她,为什么跪?父亲的妾冤枉我轻薄她,我没有。
傅青淮突然有些眼热,竟是她防着的外人护她。
傅与业惊慌失措,这逆子居然高中解元!他高声道:卫提督,莫要听他狡辩,实在是我这逆子罔顾人伦,就、就算会读书也是个天诛地灭的货色!傅老太爷直接怒视他,你闭嘴!淮哥儿能中乡试第一,不知道付出多少心力!如何是你这贱妾说得那般?将这贱妇发卖了去!黄姨娘再也没有方才暗自得意的嘴脸,惊恐万分,老爷救救我!他们说什么,卫作然都没理,又问:额头怎么伤的?傅青淮头低下,父亲拿茶杯砸的。
傅与业心如擂鼓,谁都没有看清卫作然的动作,只眨眼的功夫,卫作然就举着茶盏到了傅与业身前,只听得啪——的一声。
傅与业满面血污,碎瓷片簌簌掉落。
他怀中的黄姨娘大气不敢出,却被卫作然一脚倒在地,高高在上问道:被傅解元轻薄?不说实话,本督就将你乱刀砍死,丢去乱葬岗!黄姨娘惧于卫作然凶性,瑟瑟发抖道:我、我错了,他没有想轻薄我。
卫作然笑了下,看向傅家众人,又抽出刀,用刀尖在她脸上戳了戳,又说:那你为何扯谎?黄姨娘害怕得已经崩溃了,朝后躲避,哭着不住磕头,今日在主母那吃了顿排头,我闯进来见大少爷在,心里有气就、就这么说了!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卫作然一脚踹去,黄姨娘直接吐血,随后便捂着肚子蜷缩成虾一般,不住朝傅与业喊老爷救我。
然而傅与业哪敢动?他自身难保!傅老太爷已经满怀愧疚地亲自扶起了傅青淮,淮哥儿,本是大喜的日子,叫你受委屈了。
傅青淮跪久了双腿发麻,险些摔着,傅青阳大跨步过来将她扶住。
祖父也是被这贱妇蒙蔽,真相大白就好。
傅青淮淡淡道。
傅老太爷心中难受,他为何就没有坚信孙儿呢!这下,叫祖孙离了心!傅青淮抬眸看卫作然,他一派风轻云淡,身材颀长从容而立,异常俊美的面容含笑,正回头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