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爽朗大笑,你不居功,朕却要赏你——你想要什么?微臣只愿陛下龙体康健,百姓安居乐业,我大衍千秋万代!傅青淮如此,让皇帝对她好感更甚。
年纪轻轻,却志存高远,果真是天降文曲星来助我朝,此回地龙翻身,正是上天对你的考验,好叫朕瞧瞧你这等英才盖世的人物!皇帝一顿,绫罗绸缎美玉黄金这等阿堵物太俗,想来是配不得你——罢了,待朕想好了再赐你!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傅青淮跪地行大礼。
宫门不可为她一人而开。
既然上了朝,她便站到末尾去,耐着性子等退朝。
司礼监太监尖厉着嗓子退朝时,傅青淮才重重舒了口气,站着一动不动到双腿发抖——这不行,她往后还要做高官,等会儿下了朝问问卫作然怎么锻炼体能。
傅大人!有人小跑过来,同她搭话。
傅青淮连忙作揖。
傅大人不必客气,老夫从前便觉得傅大人不一般!现在……那位大人说着,又有别人过来。
傅青淮忍着疲惫应付他们,自家二叔过来了。
青淮,同二叔一道回去吧,你去了这么久,二叔也想知道你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
有人提议,不如我们正午去极味楼订桌,一起吃个酒?正好也听听傅大人讲安州之事!傅与律笑着摇头,我家青淮可还未及冠,家中管教严,他是不沾酒的,叫他回家歇息吧!还未及冠,可有定亲?我最小的闺女才貌兼备,马上及笄了,同傅大人倒是年龄相配!傅青淮连忙拒绝,婚事我暂不考虑,多谢大人美意。
好不容易应付完这一波人,傅青淮累得肩膀都打不开了。
傅与律笑她,这便受不住了?往后升官你便知道了,非但要处理职责所在,还得跟朝中官员交际,我因着字不错,每年不知道写出去多少扇面,你二婶还嫌我费墨钱,岂知非我所愿?二叔态度亲昵,傅青淮也不会不给面子,侄儿怕应付不来这些场面,今日下朝我累得腿抖,当真没精力同他们交往了。
你与我自然不同,二叔这辈子怕也爬不高了,在官场上要想不遭排挤,只好如此——但你却可以不必浪费精力在此,我观陛下对你印象很好,往后你也不愁了。
二叔此言差矣,您正值壮年,往后谁也说不准,倒是侄儿年纪轻不知事,官场上还有赖二叔提点。
傅青淮的态度叫傅与律心中舒坦,便笑着边说边同她出宫。
傅大人留步。
傅与律跟傅青淮都停下,转头看去。
便瞧见了梁首辅。
他单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轻抚白须,悠然朝傅家二人走来。
见过梁大人。
傅与律率先作揖出言,傅青淮便跟着他作揖,倒是没开口。
小傅大人得陛下看重,可别忘了当初是老夫力荐你前往安州!梁首辅慈眉善目地笑着,让傅青淮心中不适。
那时他分明是要害自己!首辅何出此言?不过是为陛下分忧。
傅二叔诧异地看了一眼傅青淮。
然而还是什么都没说。
梁首辅却因为听见傅青淮这冷淡的回应而微沉下脸,好一个为陛下分忧。
傅青淮看着他,微微扬起笑脸,目光平静,对于常年受恭维讨好的梁首辅来说,便更似轻蔑。
哼!梁首辅不欲多说,甩袖离开。
这倒是让傅与律有几分着急,青淮,你方才跟首辅态度不够恭顺,他说什么你应什么就好了,怎么还跟陛下说话时一样?不能一样的!我对陛下如此,怎么对梁首辅却不可了?他再如何,总不能越过陛下。
傅青淮这平淡的话点醒了傅与律。
他逐渐平静下来,看向傅青淮,目光复杂。
这个侄儿,确实通透,也确实胆大。
回了傅家,阿大阿二却还在。
傅青淮诧异,你们不回王爷那?本来在回来路上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裕王有过交代,这二人很少出现在傅青淮眼前了,怕是就在躲卫作然。
闻言,阿大阿二道:王爷将我二人送给大人,我们便不用回去了。
竟如此……傅青淮浅笑,我知道了。
阿大阿二是做什么的她不知道,但是通过安州一行,她也明白,这是两个不可多得的高手。
有这样的人在她身边护着,总归要安全些。
她回房第一件事,便是去拿账册,等到晚些呈给陛下……然而她急怒出房,三元,有谁进过我房间?三元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也没进去过!那就奇怪了!账册居然不见了!我丢了东西,叫上所有人找!傅青淮心中还有几分微弱的希望,然而事实却狠狠给了她一个教训。
找到天黑,整个小院近乎是掘地三尺,都没能找到刘巍陟的私账。
三元有些战战兢兢地看着傅青淮,大少爷……她沉脸坐在外间榻上,疲惫地闭上眼,去烧炭备水,我要沐浴。
三元连忙应了。
屋内空荡,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楚,傅青淮心里极度平静,再也不复白日里慌张。
有人偷了她账册。
会是谁?青莲教吗?他们为什么不在路上偷,是因为卫作然在?疑问争前恐后地涌现,傅青淮有些迷茫了。
若不是青莲教呢?刘巍陟的私账有无数收礼,但也有许多送出去的,只是除了日常还礼,更多的数目是送来了京城,上头都是些不知名的小铺子。
根本不必动脑,就知道这些铺子是某人的私产。
只要顺藤摸瓜,定然能抓到幕后受贿之人。
傅青淮本想呈上去,一切由皇帝定夺,免得她去查还生事端。
可是现在好了,有人不想皇帝看见。
念及此,傅青淮心中惴惴不安。
入她房屋来去自如,傅家其他人会不会被她影响,导致受伤甚至危在旦夕?既然如此,卫作然所言分府出去,倒是对其他人的保护了,等等——一个让她下意识抗拒的猜测浮现。
卫作然来她这,向来也是来去自如,会不会是他?她在心中,又很快为卫作然辩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