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樂雯一垂眸,就看到了石台下的傅莳光。
四目相对,她的心轻颤了下,转开了视线。
他和林夕梦在那个房间的事结束了?这算是快还是慢?她生气,没有和他打招呼。
而旁边,厉席择已经站了起来,快速跳下石台,对着傅莳光行了军礼:傅少校!傅莳光回了一个军礼,淡淡地问:不适应这边?厉席择摇头:没有,只是随便出来走走。
明天还有任务,早点休息。
傅莳光冲厉席择说完,又将目光落在沈樂雯身上,语气静而沉:如果违背打枪时候让你遵守的那三条,惩罚是绕着操场负重跑十圈,连跑十天后,送回国。
沈樂雯:……她回想了下那三条,心里越发滋味难受。
他和别的女人去了一个房间,而且之前她就见过他和林夕梦亲密,现在,她仅仅只是和旁边的上尉多说两句话、听听埙声就不行了,凭什么?而且,沈樂雯这才发现傅莳光换了一身衣服,她的心一沉,是不是和那个林夕梦亲密完,他就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了?想到这里,她心头更觉得堵得慌,可是表面却故作不知,莞尔一笑:好的,小舅。
旁边,厉席择转头问沈樂雯:你叫他什么?他是我小舅,我妈妈是他的姐姐。
沈樂雯挑挑眉,直视着傅莳光的眼睛:我小舅很爱管人,估计是把我当成了他手下的兵。
傅莳光觉得太阳穴突突地在跳,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语气沉沉地道:惩罚的内容,你记住就好。
沈樂雯继续笑容灿烂:好啊,记住啦,你忙吧!傅莳光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跑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跑得有些心浮气躁,完全没有过去跑步时候的从容。
厉席择目送傅莳光远去,又重新上了石台,吹起了曲子。
他吹完两首,见开始起风了,于是道:我们该回去了,再坐容易感冒。
沈樂雯点头:好的,今天谢谢你教我吹埙。
厉席择轻轻笑了下:还要谢谢你当我的听众。
说罢,他又道:我房间里还有一个埙,你跟我过去,我送给你,你没事时候可以练练。
沈樂雯有些犹豫:不太好吧,或者你借给我也可以……厉席择已然起身率先往前走:房间里那个就是普通的埙,不贵,以前我买来练手的。
沈樂雯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推迟,起身跟着厉席择去了宿舍楼那边。
她一直走在他身后,直到他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沈樂雯困惑地问:怎么了?他道:我以为你习惯做个小跟班。
她笑了,走到他旁边,并肩一起走,道:你和看起来的样子不一样。
看起来什么样?实际什么样?厉席择问。
沈樂雯想了想:看起来好像挺高冷的,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但是接触了发现你挺热心的。
他笑了笑,没说什么。
心底却补充:这个分人。
两人一起走到宿舍楼下,厉席择问:傅少校对你很严?沈樂雯点头,装作可怜:他好厉害的,什么都管!厉席择又笑了下,他觉得和她说话很愉快,于是又问:他让你遵守的三条是什么?提到这个,沈樂雯脸色微微僵硬了下,随即含糊其辞:总之就是限制人身自由的霸王条款。
厉席择表示理解:伊国这边局势很不稳定,他管得严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两人说着上了楼,厉席择和傅莳光是在同一楼层,二人上去时候,楼道的灯依旧没好,整个走廊一片黑暗。
怕吗?厉席择问。
沈樂雯摇头:不怕。
他又笑了笑,用手机电筒照了亮,带她到了他的房间门口。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进去拿给你。
厉席择说着,将自己手机递给沈樂雯照明。
他动作很快,半分钟后,就拿了一个浅青色的埙出来,陶制的,釉色莹润,也很漂亮。
沈樂雯接过去,又觉得会不会有些贵重,她抬起眼睛:这个真的不是很贵的吗?厉席择摇头:不是,这是我几十块钱买的。
哦,那谢谢了!沈樂雯想想,回头回房间找找有没有什么适合回礼的东西,因为虽然交朋友,但是她也不想欠人人情。
有空多练练长音,吹熟了我再教你别的。
厉席择道。
沈樂雯点头:好啊,那你早点休息吧,我下去了。
我送你。
厉席择道。
没事,我不怕黑。
沈樂雯说着,帮厉席择关了门。
她转身离开,然而,刚刚走了几步,就感觉前面多了一道高大的黑影。
沈樂雯没有打手电,仅仅靠着走廊外探进来的月光视物。
来人背着月光,面孔模糊不清。
所以,她的心咯噔一响,不知道该不该呼救。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人扣住,扣她的人虎口有薄茧,显然是长期拿枪所致。
你──她刚刚发出一个短音节,就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人带着一个旋转,紧接着,她旁边的那道门被他打开,他拉着她踏入了那片光明。
视线亮起,沈樂雯看到是傅莳光,顿时,心头的酸胀一下子就涌起:你干什么拉我?她的后背贴在门上,他的手撑在她身侧,将她困在他的胸膛和门之间,眸色沉沉地锁着她: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去一个陌生男人房间,沈樂雯,你的书怎么念的?沈樂雯胸口起伏,红着眼睛看他:你不一样,你刚才不也是去了一个女人房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傅莳光蹙了蹙眉,想到林夕梦,语气冷淡:那不一样。
要不是本来就打算进去和林夕梦说清楚,他根本不愿意踏进她的房间。
不一样?所以,他意思是,他和林夕梦是男女朋友,或者是未婚夫妻,所以和她的情况不一样?沈樂雯想到这里,压抑许久的委屈和伤心一下子决堤,眼泪说来就来。
傅莳光见她前一秒还伶牙俐齿,后一秒却突然哭了,而且这眼泪来势汹汹,瞬间打湿了整个小脸。
女孩子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他的心狠狠一颤,完全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应付。
过去练兵,有遇见刚硬的、嬉皮笑脸的,但是,也没见过哪个男人这么哭啊,就算偶尔有哭的,那哭相也是一个难看,让他特别鄙视。
而面前的女孩,就这么流着眼泪、控诉地看着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原本酝酿在喉咙的狠话完全吐不出来,傅莳光看了沈樂雯几秒,放开她,转身去拿纸巾。
他将纸巾递给她,她不接,依旧继续无声地哭着。
他被她哭得心头越发难受,见她不去擦眼泪,于是抬手,自己给她擦。
他的指腹隔着纸巾落在脸上的瞬间,沈樂雯身子轻微一颤,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见他还真给她擦眼泪,顿时,心头更酸了,眼泪掉得更猛。
傅莳光不知道面前的女孩怎么回事,简直好像是水做的,一会儿就把他手里的纸巾打湿了。
他正要去重新拿纸,就听她道:我要走了。
见他没说什么,她吸了吸鼻子,转身,拉开了门往外走。
傅莳光想到沈樂雯说自己怕黑,于是,也跟着走了出去。
她在前,他在后,一前一后下楼,直到看着沈樂雯进了房间,傅莳光这才离开。
他回到房间时候,手里还有那个被她眼泪浸湿了的纸巾,鬼使神差地,他将纸巾放在鼻端嗅了嗅。
指尖,似乎还有刚刚帮她擦眼泪的触感,即使隔着纸巾,也让人觉得那般细腻柔.软。
傅莳光揉了揉眉心,看了一会儿窗外的月光,这才去洗澡。
第二天早上,徐政委和厉席择一起去了食堂。
虽然厉席择是头一天到的,但是晚餐时候他不在,不少士兵都没有见过他。
所以,今天徐政委重新介绍了一遍,告诉大家,这位是通讯专家,会在这边驻地呆一段时间。
沈樂雯这才想起,昨天说了那么多,竟然忘了问厉席择他的名字,不过现在算是知道了。
他的座位和她距离不远,她远远地冲他笑着打了个招呼。
阮学峰眼尖,看到这一幕,顿时夸张地捶胸顿足:完了完了,来了个更帅的,樂雯妹子,话说看男人不能只看脸啊!沈樂雯笑:那看军衔?论军衔他也比人家低一级,阮学峰表情于是更惨了:看来我是要失恋了!这才一天,就被人超越了,我的尊严何在?樂雯妹子,我看你对着厉上尉笑,是不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白人士兵插嘴:昨天晚上我出去跑步,看到沈记者和厉上尉坐在一起吹乐器,很像恋人!他心直口快,根本不知道委婉是何物。
他的话音刚落,整个食堂就一片哀嚎:难得有个妹子,大家原本都是公平竞争,怎么厉上尉一来就能截胡?不公平啊不公平!众人正说笑间,就见着傅莳光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