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怎么办?翡云一愣。
天界向来与魔族势不两立,鹿瑜若真染了魔气,她还能有命在吗?答案自然是不能,宁错勿放,就是天界对魔族的态度。
北冥深深地看了一眼翡云,什么也没有说。
丹炉上沾染魔气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莫说是送它来的鹿瑜,就是使用过它的翡云,也恐难逃罪责。
你用这丹炉炼了多少丹药?翡云:约摸月余。
北冥眉头紧锁,一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静谧的岛上传出了一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两人紧绷身体不发一言。
片刻之后,竟是苍齐慢慢走出木屋之外。
月色虽明,可他周身缭绕着一层薄薄的黑色雾气,令整个人仿佛笼罩在阴影之中。
你回来了。
苍齐声音粗哑,含着笑意,也不知这句话是对谁说的。
北冥和翡云对视一眼,默契地谁也未答。
苍齐全不在意,放松的抻了一个懒腰,这阵子总睡觉,今天这觉格外长,许久没有睡得这样香沉了,说起来倒还真是要谢谢你们。
话虽是对北冥与翡云二人说的,却看也不看他二人一眼。
撩起衣摆便乘风而起。
站住!北冥将长枪收于身后,也腾身站在了他的面前,苍齐,你身上的蛊毒未解,最好哪也不要去。
哦?苍齐顿住身形,看向北冥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点了点头,好,我哪都不去就是了。
说完,他竟真的落回地面,仿若无事般坐在了木桌旁。
北冥也落在他不远处。
繁生树已经重生了,你身上的蛊毒还要想别的办法。
见苍齐并未硬闯,北冥的语气也稍有缓和,希望一切都不是他想的那样。
苍齐并未理会他说了什么,刚坐下来,便看向翡云。
你这丫头,做的不错。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把翡云弄得一愣。
还没等她说什么,北冥不动声色地拦住了苍齐的视线。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故作不解,可眼神里的冷冽藏也藏不住。
苍齐慵懒地倚在桌旁,指了指北冥又指了指他身后的翡云,故作神秘道,你看看你自己吧。
北冥一愣。
他不动声色地低头看了自己,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然而抬头的一刹那,他发现自己握着长枪的那个位置,变得黏腻乌黑。
他忙将手拿开,竟然捕捉到一缕黑气悄然钻进了他的掌心。
怎么回事?!北冥不敢置信。
苍齐第一次见他如此,抚掌大笑,怎么样?你我兄弟有难同当,难道不好吗?北冥不去理他,强自镇定下来,仔细回想这段时间接触过的人和物,他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未曾沾染过魔气。
想不出来?苍齐好心提醒,或许你可以问问她。
说罢,他侧了侧身,指向北冥的身后。
?北冥回过头去,表情狐疑。
翡云用力的摇头,拼命的想解释,可语言还未成形,两个画面交织着浮现在了脑袋里。
一个是苍齐扼住她的下颌强硬的吻她,而另一个是她与北冥忘我的缱绻。
她似乎猜到什么,看向苍齐,他脸上的笑意无疑就是一个锤子,狠狠地将她的猜测定了音。
北冥,你听我说……是他利用我把魔族的阴蛊过到你身上的……我不知道的……我若知道……一定不会……!翡云怕北冥不会听她解释,急切的说着,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翡云,你说的那么乱,北冥怎么能听得懂呢。
还是我来说吧。
苍齐悠然地踱步来到翡云身边,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膀。
你与她亲吻的时候,竟没有察觉到她身上不属于她的气息吗?我可是一下子就在她的唇上捕捉到了你的气息。
苍齐漫不经心的说着话,同时用手指拂过翡云的唇。
她的脸上瞬间血色全无。
原来你们早就……早就……北冥心里剧痛,再加上毒蛊攻心,竟呕出一口血来。
翡云心疼极了,用力挣开苍齐的桎梏跑到了他面前。
她好想抱住他,好想告诉他不是的,不是他想的那样的。
可北冥那双写满愤怒和仇恨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令她呆呆地顿在当场。
何必呢?此时苍齐倒做起了和事佬,魔虽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可前提也得是这个人的心里有漏洞才能给魔可乘之机。
北冥,你给魔留的漏洞是什么?是没办法反抗的怒,还是不能和她在一起的怨呢?住口!北冥勃然大怒。
他手心凝出一团火焰,面对苍齐时,他顿了顿,倏地掌心偏侧,砸向了一旁的木屋。
北冥,你的心太软了。
苍齐惋惜地叹道。
北冥冷着脸,不想再去看他们。
三个人各怀心思,一时间岛上寂静无声。
就在此时,小小的浮岛上面金光大盛,仙音袅袅。
翡云茫然地抬起头,竟看到尊贵神圣的天后娘娘带领着十数位清冷高贵的仙姬,施施然地落在了小岛的空地上。
一股强大的威压笼罩着小岛,作为修为最低的翡云被压迫得跪伏在地面,头深深地低着,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天后随意环视了一圈,看到苍齐时,他身上的黑雾缭绕,遮掩不住,俨然已经堕入了魔道,天后皱了皱眉,又看向北冥。
见自己的亲生儿子光洁的额头也泛着黑气,天后心痛得一滞。
你觉得你做的对吗?北冥低头不语。
你为了让他可以继承天帝之位,竟不惜将他身中魔蛊的事一力隐瞒下来。
如今你也沾染了魔气,可曾后悔?北冥仍低着头,可他低沉的声音,却让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后悔。
呵。
天后冷笑。
可是我后悔!天后声音始终平稳,偏这一句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凄厉。
你自幼便仰慕你的兄长,这本没什么,可我不该心软,听你的央求,便送你去了他的战神营。
在你心里,他越优秀,你便越要追着他的步伐,这本没错,可错就错在,你根本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你才是未来的天帝,而他不是!说到最后,天后的声调高了许多。
天神的震怒令在场的仙姬颤抖着跪成一片。
我并不愿做天帝。
北冥语气平静,眼神倔强,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可你天生帝星转世,你可知你的任性妄为会让整个天界陷入何种境地?好啊,如你所愿了,你沾染了魔气,他日沦为魔道,恐怕是连天界都回不来了。
天后的眼角泛了红,却同她的儿子一样,倔强地出言相激。
一颗晶莹的泪自她脸上滴落,就如同一根刺狠狠地戳中北冥的心脏。
其实他心里始终都知道母亲是为他好,不愿再惹她伤心,便紧抿着唇不再多言。
可身为一个母亲,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误入歧途呢。
来人,将那魔族同党带出来。
这时,两名仙姬扭着一个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女人站了出来。
翡云悄悄抬起头,眼神自下而上,竟依稀分辨出那是鹿瑜的脸。
天后来到了鹿瑜面前,你不肯招我也有办法查到,你那丹炉便是送到这个岛上。
如今两位皇子全都染了魔息,你和你那同党死罪难逃!鹿瑜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早已经说不出话,她肿胀不堪的眼睛瞄向翡云,似乎在告诉她不要承认。
没想到机敏的天后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她的眼神,转过头来,正好看到了那个跪在地上的纤弱身影。
你就是翡云?天后的语气略带沉吟,好像想到了什么。
繁生树可是你种下的?翡云:回天后,……是……是的。
天后:繁生树呢?天后恕罪,繁生树已经……已经重生了。
翡云忙跪了下来。
天后一愣,她看向小岛边缘那块光秃秃的土地上还残存着些繁生树的红色落叶,知道她所言不虚,深深地叹了口气,难道天界真当有此劫数吗?既然繁生树已经不存在了,她追究也没有意义,便话头一转,问道,鹿瑜的丹炉是不是送给你了?翡云跪着,可她微微抬头便能看到鹿瑜的身体正在抖动,她知道她在提醒自己不要承认。
可是天后是什么人,她根本早就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回天后,小奴丹宗飞升,始终酷爱炼丹之术,是我特地央求鹿瑜姐姐帮我找来丹炉的。
她刚一说完,便明显看到鹿瑜的身体垮了下来。
她心中默默地说了句对不起。
看瑜姐姐的样子,定是一个人揽下了所有,可她做不到撇清干系。
反正她也难逃一死,只希望自己也承担一部分责任,可以让她们两个都能死得稍微痛快点。
是你?天后有所怀疑。
天后素手一挥,凌空掐住翡云的脖子,将她带到了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