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岩的笑声激怒了悲伤的村民,有人不顾一切的穿过尚未聚在一起的白衣人,他们对付不了蛇妖,便冲着跪地不起的佘嫂拳打脚踢。
住手!住手!临岩怒吼,他剧烈的挣扎,想要挣脱那严密的牢笼,可惜于事无补。
远处躲藏的孟若星眼看着这一切。
她知道蛇妖罪恶滔天,可是佘嫂又做了什么?哪怕她是蛇妖的帮凶,也自该受到公道和法纪的惩罚,绝不该受此私行,更何况她相信佘嫂绝对不会助纣为虐。
她不忍看着那个善良的女人受到伤害,心一横,提着刀便冲了出去。
北冥刚要抓住她,却不料她竟灵活的如一个泥鳅,滋溜一下从他手中溜走了。
三两脚将施暴的村民踹翻在地,她擎着刀站在了佘嫂身前。
那帮人下手极狠,阿沁趴在地上挣扎着站不起来。
见没人敢再上前,孟若星一手拄着刀,一手将她拉了起来。
没想到,再起身时,北冥也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
是他们,是之前逃走的那两个家伙!有村民认出了北冥这只妖,以及与妖勾结的村里的傻妞孟若星。
有个人飞快的跑向了树林之中,嘴里喊着什么大人的,像是去搬救兵去了。
佘嫂一身的伤,虚弱的半倚在孟若星身上,用袖子蹭了蹭唇边的血,脸上卑微哀戚的神情全不见了,唇角一翘,扯出一抹冷漠孤绝的笑。
孟若星正担心的看着她,见到她的笑容,心中一颤,竟在她苍老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冷傲与美艳。
在场也有其他人看出了不对劲。
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颤抖着指着阿沁的脸,惊恐道,你是……你是……元沁!孟若星一瞧,这老头还是个熟面孔,正是之前那个请天师除她的老村长。
村长话音一落,几个年纪稍长的村民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七嘴八舌的低声议论了起来。
元沁,不是十年前就死了吗?村长该不会是认错了吧。
元沁是他女儿,怎么会认错。
可当初咱们亲眼看到她从后山跌落的啊。
……佘嫂听了那些人的议论,掩嘴笑了起来,先是低声笑,继而像是看到什么好笑的事,大笑起来,笑得眼角都淌出了眼泪。
牢笼中的临岩薄唇紧抿,看着他的阿沁笑得颤抖的背影,心疼的唤着她的名字,阿沁……阿沁……村长听到阿沁大笑的模样,越看越觉得像极了自己的女儿小的时候。
他迟疑的的向前走了两步,元沁,是你吗元沁,我是……你爹啊。
哪知他不提倒好,阿沁听到他这样说,狂笑的声音陡然尖厉了起来爹?我爹早死了!见到元老头干瘦的身躯一震,她报复似的一字一顿道,我爹,早在我落入后山的那一年,随着我一起死了!元沁!村长声音嘶哑的唤了一声女儿的名字。
你不配叫我,我的命早就还给你了。
佘嫂厉喝道,当年家里穷困,你为了凑钱给弟弟娶亲,不惜将我嫁给镇上六十多岁的刘员外当填房,我不从,你便叫村里人将我绑了去。
我被你们逼到失足从山上掉下去时,你可曾想过救我!村长泪流满面,喃喃道,后山……后山不能去……有妖啊。
佘嫂怒极反笑,妖,妖怎么了,你们这群人,自私,固执,愚昧,自以为是!连妖的半分都不如!她还在絮絮的说着,像是要将这些年的痛苦全部倾倒出来。
孟若星腾出一只耳朵关注着她,其余所有的注意力则都集中在了那群逐渐靠拢逼近的白衣人身上,眼看就要将他们都包围在圈中。
就在她考虑着要不要带着佘嫂冲出重围的时候,那个搬救兵的年轻村民从远处跑了回来,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白衣的男子。
虽为白衣,但那男子身上的形制却与布阵的那几人完全不同,服饰更加精致高贵一些。
他手持折扇,踱着四方步不紧不慢向这边走来。
火光明灭之下,看不清他的脸,虽然身形不高,但整体气场足有两米八。
举手投足间那叫一个高贵优雅,气度非凡。
他走近之后,饶有兴致的听了一会儿阿沁与村长间的对话,忽得轻挥折扇,前行的白衣人瞬间止住了脚步。
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说人不如妖的,有趣。
男子气定神闲的听场中人讲着故事,强忍着才控制住想要扔钱打赏的手。
村长听到女儿竟然为十恶不赦的妖说话,也出离愤怒,你道妖好,你又可知,你跌落之后你娘为你哭瞎了双眼,亦死在这次洪水之中了!干瘦的村长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喊完如同浑身脱力一般,再也站立不住了。
有村民赶忙上前搀扶,这才不至于重重的摔倒在地。
什……什么!怎么会是这样,阿沁瞬间如同失了魂魄,踉跄一下,靠在了身后的囚笼之上。
那群白衣人暂停了布阵,那符咒牢笼也不再施法折磨里面的蛇妖临岩,自然也不会有外溢的法力。
临岩艰难的从交错的光线中伸出手臂,紧紧的扶住了她下滑的身体。
临岩垂下了眼睛,他怕阿沁会恨自己,待她站稳后,便想收回手,没想到阿沁反手抓住了他的,用力的握了握,又握了握,同时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妖都该死!都该死!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村民被勾起心中的悲恸,愤怒的大吼着,有几个冲动几个人挥着拳头直接冲进了内圈。
孟若星害怕他们滥用私刑,连忙将刀一横。
北冥迟疑了一下,也紧挨着她站在了阿沁前面。
那几个人讪讪的收回了手,恶狠狠的瞪着他们,口中仍不干不净的谩骂着。
佘嫂冷笑一声,呵,该死,该死的是你们,是你们!啊哈哈哈哈哈……说到最后,她撕心裂肺的笑了出来。
笑了许久,她泪流满面,如同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一样,身子一软,终于瘫坐在地。
周围的人被她的状态惊到了,一时间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