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没等北冥高兴多久,便觉得自己的神魂似乎正在被逐渐剥离这个世界。
他绝不允许,如果他离开了,孟若星便会彻底沉溺在这里,她的灵魂最终会变成那铜镜的养料。
星儿,这个世界是虚幻的,你必须彻底醒来。
北冥一边与剥离的力量对抗,一边唤醒哭过之后沉沉睡去的孟若星。
孟若星的眼睛紧闭,眼皮起伏不定,睫毛轻颤,北冥知道她是可以听到他的声音的,此刻她的挣扎表明了她正在努力的与自我对抗。
北冥见状,强迫自己先不要去关注她,而是运起体内灵力一心同那铜镜对抗。
其实初入镜中世界的时候,他也曾试图使用灵力带着孟若星离开,可是每一次他运用灵力的时候,不仅他自己会遭受反噬,就连孟若星的神魂也会受到创伤,所以他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如今到了生死关头,他也顾不得许多了,如果拼上一把或许还能保住孟若星的命。
这铜镜也不知什么来头,似乎已经生出了灵智,一边同北冥周旋,一边死死的控制着昏睡中的孟若星。
此间世界已经在北冥的攻击之下变得支离破碎,天地之间摇晃震动,房倒屋塌。
可是孟若星浑然未觉,因为此刻的她已经陷入了更深的梦魇之中。
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又梦见了那个高冠束发的黑衣男子。
他孤独的站在崖边,手中持着星芒刀,阳光洒在他身上,整个人都耀眼夺目。
她记得她梦见过这个男子几次,所以再次见到他,便熟稔的走了上去。
男子听到她的脚步声,回过头来。
孟若星一愣,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男子的脸。
而那张脸在最近一段时间里曾无数次占据着她的脑海。
你……你是北冥?!孟若星惊讶道。
然而过了最初那几秒错愕后,她反而不是那么笃定了。
北冥的容貌她是记得无比清楚,可是他的性格她也十分了解。
他是温柔的,平和的,沉默的,就像一汪清泉,永远包容着她。
而眼前这个男人,五官虽然同北冥一模一样,可他眼神凌厉,气质霸道,浑身散发出的锋芒甚至盖过他手中的刀。
他看着孟若星没有回答,而是长眉一挑,唇角上扬邪魅一笑,然后毫无预兆的一刀插进了孟若星的腹中。
……孟若星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腹部,红色先是洇湿了衣服,然后鲜血像不要钱似的狂流,顷刻间染红了脚下一小片的土地。
她艰难的抬起头看着那明明无比熟悉的脸,心中疯狂吐槽,这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认错人你就说认错人,怎么还一言不合就捅人呢!而且,说好的梦境中不会有痛觉呢,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现在疼的呼吸都困难起来,恨不得马上死过去才能得到解脱。
那男人似乎也是这么想的,体贴的扶住刀柄又用力往前戳了戳。
我尼玛……孟若星咕噜着,刚一开口,大口大口的鲜血汹涌而出。
怕不是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吧,老天要这样惩罚我,孟若星绝望的想。
只不过做个梦而已,用不着这么逼真吧。
晕又晕不了,死又死不掉,真是太难了。
她实在太痛苦,艰难的抬起头看着那张与北冥一模一样的脸,恨得她咬牙切齿,她咕哝着满口的血,发下毒誓,别让我再遇到你,否则定将你活剐了!那男子翘着唇角,玩世不恭的看着她,仿佛她说的话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笑话。
星儿!北冥焦急的声音忽然在她的身后响起,可惜她没有力气再回头看了,瘦弱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扑通一下栽倒在地。
终于……结束了……她解脱地想。
再次醒来的时候,孟若星仍觉得腹部有些隐隐作痛。
她呻吟着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好,没有伤口,也不知此刻是死了还是活着。
她意识逐渐回笼,寒气扑面而来。
她轻轻的呵了一口气,乳白色的气团氤氲升腾。
难道说,自己还活着?可是浑身上下除了眼珠都不能动又是什么鬼?她转着眼珠四下看了看,发现这里一片白茫茫的。
再仔细一看,竟然到处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
然而天地间这样寒冷,唯独身上却暖融融的。
她艰难的转了转眼珠,在左上方看到了半张熟悉的脸,居然是北冥,而她正被他结结实实的搂在怀里。
不知怎么,许是记忆起梦中的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孟若星心中激起了恼恨的杀意。
尽管是梦,可她仍恼他盗用了北冥的脸,恨他残忍的杀害了自己。
许是被那股杀意刺激,北冥警觉的睁开了眼睛,感受那杀意竟是怀中的人散发出来的,他一时有些迷茫。
星儿,你醒了。
北冥的声音有些许沙哑,语气却是无比的轻松。
孟若星的杀意倏地一下便消失了——她连忙提醒自己,他是北冥,不是那个凶残的刽子手。
她无比庆幸自己还能有命再次见到北冥一面,一颗泪划过脸颊。
北冥用冻得僵直的胳膊,费力的一下下轻抚着她的后脑。
终于可以再一次实实在在的将她抱在怀里了,他又何尝不想大哭一场。
此时的孟若星大脑逐渐清明,镜中世界发生的事她已经全部明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已经离开了那面铜镜?在铜镜中时,在那个既定的记忆世界里,她便是那世界的中心,是没有什么自我意识的。
可是一旦离开之后,她便如同一个旁观者,那里面发生的所有事情她全都知晓。
不知镜子外面的世界如何,反正镜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实实在在的,而北冥便如同一个影子,沉默且完整的陪伴她走过了半生。
虽不知道最后北冥到底是如何同那铜镜对抗的,但是结果已经十分明了,他终是将她完好无损的带离了那里。
北冥,谢谢你。
她艰难地道,声音低沉又沙哑。
你是不是冻僵了?北冥似乎发现她不能动弹,又将她往怀里紧了紧。
他与那铜镜对抗时消耗了太多灵力了,同时遭受了反噬受了重伤,他甚至不能为她设下一个隔绝温度的结界。
只能用身体为她取暖。
这里太冷了,虽然北冥怀里还算温暖,可孟若星仍觉得那寒意如同刀子一样往她的肉里钻,她瑟缩了一下,奇怪道,北冥,这里到底是哪里啊?可是北冥并没有回应,他的手扣在她的后脑,一动不动,渐渐他的怀抱也变得不再温热。
孟若星心中一凛,终于挣扎着挣破了那层无形的桎梏,艰难的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