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折腾得昏迷又醒来,醒来又昏迷的林宝源,恰好在这时候悠悠醒了过来。
他见胡盈不论是走是逃,始终带着自己,也从不会为了自身逃脱而将他交出,一时间,他的心中也不免有些动容。
盈盈,你走吧,不要管我了……林宝源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胡盈才能听见。
想都别想!胡盈咬牙切齿,她本想生气的别过头去,却又有些不舍的转了过来,正对上那双曾经生动风流,此时却虚弱无神的眼睛。
林宝源,你是我的!她冲着林宝源狠狠的说完,又将头转向了紫滟,姑姑,宝源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我必须将他恢复才能安心同你回去。
紫滟见她说的诚恳,也不忍心强硬的带她离开,更何况如果林宝源真的因为胡盈死了,恐怕会给她这个侄女平白添一条罪孽。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需要多久。
胡盈沉吟片刻,大概一日一夜即可。
她见姑姑有些迟疑,连忙道,姑姑,你若不放心,可以留下来等候,等我将林宝源的身体彻底恢复,定会同你一起回狐丘。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紫滟还有什么办法呢,便只好同意了。
她得了族中命令赶了一天躲的路马不停蹄的找到了胡盈,着实累得不轻,找了一个不显眼的位置歇息了。
这时她用余光瞥见墙根下还有几个手脚被缚无法动弹的捉妖人。
两天过去了,他们滴水未进,一个个脸色蜡黄,未免胡盈身上再背孽债,紫滟从怀中掏出一只紫色的晶瓶来。
就着日光,她看了看晶瓶,见里面还尚有许多液体,便放心的打开了瓶口。
轻挥衣袖,将那晶瓶中一缕淡淡的带着香气的紫烟随微风悠悠飘向了那些被困住的人。
逐渐的,那些人面色稍微红润了起来,身体似乎有所恢复,估摸着再坐个一天一夜也不会损害身体,紫滟这才放心的坐在一旁休息。
她自己也闻了闻晶瓶中的香气,沁人心脾,这才不舍得将其重新放入怀中。
身为血统最为低下杂乱的魅狐,紫滟的修为天生就无法拥有很高的成就,所以她干脆不走寻常路,一门心思研究起药草医术来。
起初她地位低微,狐族中没有人把她当回事,直到她学了医术,且无偿的为族中的人炼丹制药,这才慢慢的提高了自己在族中的威望。
紫滟又想到那个教她识草认药,岐黄医术之人,心中有一种酸胀的想念几乎喷涌而出。
北冥和孟若星见紫滟姑侄二人已经谈好,明日便会启程回狐丘受审,胡盈还保证会恢复好林公子的身体,便决定先回客栈去。
毕竟几日未归,云曜和佘嫂定会惦念,更何况佘嫂的身体必须早点调理才行。
于是两人悄悄的离开的林公子的院子。
院外那个被林老爷设下的禁制已经毁去一小半,看样子是紫滟的杰作。
北冥忽然想到了什么,嘱咐孟若星稍等片刻,又回到院中,见紫滟一袭紫衣坐在角落的屋檐下不知在发什么呆。
他用右手轻轻一指,一道银色的光线飞出,不知不觉的缠在了紫滟的身上。
这是在做什么?孟若星在门外探了半个脑袋看了进来,正好看到了那道银色的线一闪而过。
北冥牵过她的手道,我看那胡盈似乎不会轻易随紫滟回狐丘的样子,说不定会同紫滟起争执,所以我便在紫滟身上留了一道印记,如果他们大打出手,她遇到危险,我们会第一时间知道。
噢,孟若星恍然大悟,她再次看向院中,看到胡盈正费力的将林宝源搀进了房间,不解的问,那林宝源到底是怎么了呢?莫非真的是被胡盈吸尽了精气?北冥沉吟了半晌,也不完全是。
那是怎么回事呢?北冥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小姑娘家家怎么问题这么多。
孟若星听他这样说,笑了一下,不问就不问。
然后笑嘻嘻的抱住了他的胳膊。
北冥微微一愣,想到在她的记忆里看到的其他情侣也是如此亲昵,便也微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啊啊啊,摸头杀,孟若星心中暗喜。
早就这样幻想过了,想不到真的让她等到了这一天,真是令她既兴奋又激动。
就是忘了害羞,得意忘形的挽着他,蹦蹦跳跳的离开了这里。
北冥也有些得意,幸好还算冷静,随手施了隐匿的术法,将他们两个的身体变得消失。
这才同她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林府。
胡盈半扶半抱得将林宝源带回了房间,重新安置在了他们的床上。
未免外面的人看到里面的情形,她找了一块大大的床单挂在了破坏的窗框上。
如今又是他们两人独处,胡盈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林宝源。
最后还是林宝源先开了口,盈盈。
他唤她的名字。
……胡盈沉着脸没有说话。
不过还是走上前帮他整了整枕头被褥。
你杀了我吧。
林宝源的眼睛始终跟随着胡盈的脸,眼神中既有恳求,又有不舍。
呸,什么话。
胡盈忍了忍,没忍住。
她怒目瞪向了他,你救过我,我报恩于你,天经地义,没道理要让你死在我手上。
林宝源虚弱地笑笑,他知道她只是说得绝情,实际并不想他死,心中多少有些安慰。
他想伸出手来摸一摸她白皙的脸颊,可惜最终却只能动动手指。
胡盈冷笑道,别白费力气了,省省吧。
她一把将他颤巍巍的手指按住,塞进了被子里,冷言道,我答应姑姑一定要将你恢复,别浪费时间了。
开始吧。
林宝源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便被胡盈一下子弄晕了过去。
他刚一闭上眼睛,胡盈冷漠厌恶的眼神,倏地就变得柔和了下来。
她轻轻的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庞,感受着那熟悉的温度,滴下了一颗眼泪。
然后她决绝的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一颗裹着青黑色光雾的白坨坨,圆溜溜的内丹自胸腹间悠悠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