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若星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像陷在了一堆色彩柔丽,古色古香的罗帐之中,被褥柔软且干爽,舒适得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肯定是又做梦了,她无奈地想。
毕竟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还从未睡过如此华贵舒适的床呢,不是梦是什么。
不过,梦中的风也如此真实吗?孟若星小心地撩开了轻轻飘动的幔帐,一股凉风直接拂过她的脸颊,激得她的肌肤上起了一片小小的战栗。
与她所在的床相对的地方有一扇窗,此刻窗正半开着,窗外的月色皎洁,一道高而挺拔的影子映射在半透的窗纸上。
那身影看着眼熟,既然是梦,孟若星猜想到,会不会是以前梦见的那个男人啊。
陌生的梦境里看到熟悉的影子,这令她心中多少升起了一些对那人的亲近之感。
可是她又想到,自己曾经在幻境里被那男人一刀捅了个透心凉,忽然间就又觉得有些胆怯了。
她不动,那道影子也没有动,静静的站在那里也不知在干什么。
孟若星身体疲累不堪,只是眨一眨眼睛,就觉得自己整个人堕入了一团柔软之中,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若星,若星!孟若星睡得正香,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聒噪得勉强睁开了眼睛。
云……云曜?她声音有些嘶哑,迷蒙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眼前果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一定又是梦,梦中梦!她笃定地嘟囔了两句,翻了个身又睡去了。
云曜无奈地挠了挠脸,这丫头还是这么能睡啊。
坐在孟若星床边的人,正是一袭灰色锦衣,丰神俊朗的云曜。
无妨,无妨。
床的一旁摆放着一张太师椅,椅子上坐着气度雍容儒雅的男人。
虽然看上去已经年过天命之年,梳得整齐的发髻间白发丝丝可见,可是眉目之间依然能看得出年轻时的英俊风流。
刚入冬,屋内虽然有些冷,但是被人早早的升上了暖炉,可那男人却还是披了一条厚厚的大狐裘。
仔细看去,可以发现他面色苍白泛青,口唇灰白,竟显出些病重的颓势。
云曜为孟若星掖了掖被角,回过头同那男人道,孟庄泰,不是我说你,怎么十几年没见你,看上去像是就要完蛋啦?此人正是声名在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孟庄泰。
天下主司捉妖除魔的国师大人同一只妖在一起和平的交流,这种景象任谁见了都得惊得下巴掉了,可偏偏两个当事人却毫不在意。
云曜说得大大咧咧,平日里权倾朝野的孟庄泰却并未生气,他紧了紧狐裘,薄唇轻扯,露出一个苦笑,十几年了,当然要老了。
也对,你是人,又不是妖。
云曜十分认可地点了点头,不过你也老得太快了,要是云陶还活着,同你站在一起,你这样子都够的上当她爹了……云曜大大咧咧地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孟庄泰愈发苍白的脸色。
云陶,云陶。
已经多久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了啊。
他越过歪坐在床边的云曜向里看去,那里躺着的小姑娘熟睡的样子像极了她啊。
禀老爷,司星鉴司星大人刘大人求见。
门外有侍者拱手道。
哦?刘司星与他向来没有什么交集,特地来府上不知是不是皇上那里有什么事。
孟庄泰本想让失散多年的女儿醒来第一眼就能够看到他,可皇上的事也是大事,他迟疑片刻,咳嗽着站了起来。
星儿醒来了,你就派人告诉我。
我先去前厅看看。
孟庄泰嘱咐了云曜,便裹着狐裘出去了。
谁知他前脚刚走,孟若星后脚就醒了过来。
哎呦!云曜惨叫一声。
屋内的暖炉热烘烘的,云曜歪着歪着都要睡着了,刚要做梦就被一双鸡爪子似的小手给掐醒了。
你这丫头,掐死你爹了!云曜心疼地揉着脸蛋叫嚷着。
自己劲儿大就不能注意点吗!肉都要被你给揪掉了!孟若星挨了骂瑟缩在被窝里不敢出声,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眨呀眨,显得十分无辜。
她才用了五分力而已,不过看云曜疼成这个样子,好像不是梦。
云曜,你没事呀?孟若星伸出手摸了摸云曜的脸,温暖又柔软,是真的,太好了,你没事!她眼圈一热,猛地坐起来拥住了他,云曜,你去哪了。
我找了你好久……云曜将她拥在怀里,只不过几个月没见而已,这丫头又瘦了。
没出息,哭什么啊。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心中一阵柔软,口中却吊儿郎当地说道,才一段时间不见就这么想我啊。
孟若星抽泣着控诉道,什么才一段时间不见啊,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嘛。
云曜:找?为什么要找我?我不是告诉秀儿让她告诉你我来京城了嘛。
孟若星:秀儿是谁?云曜眉头一皱,老板娘啊!我就知道那女人不靠谱,肯定是又乱吃飞醋了。
你说的是老板娘吗?她……孟若星一想到老板娘惨死时的样子,心里一阵难过,眼泪汩汩而出。
怎么了?云曜看到她的眼泪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老板娘她,她死了……孟若星噙着泪水小心翼翼地道。
云曜一怔,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笑得勉强,你别开玩笑了,我知道她烦人,可咱也不能咒她死了啊。
孟若星知道在客栈的那段日子里,云曜和老板娘产生了感情。
但是这感情深到什么程度她不知道,如今看到云曜从不愿相信到逐渐失神的眼睛,她才得知,云曜与老板娘秀儿的感情绝不亚于自己同北冥的。
妖就是这样,他们爱憎分明,情感永远都是炽热,浓烈的。
可能在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对象很轻易的就爱了,但是一旦相爱便绝对不轻易的放弃。
过了许久,云曜才伸出手擦了擦孟若星眼角的泪,轻声问道,她……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