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孟庄泰才再一次来到了孟若星所在的房间。
孟庄泰一进屋子就看到一桌子丰盛却冰冷的晚饭摆放在桌子上,而已经醒过来的孟若星正面色苍白的倚坐在床边,云曜则枯坐在窗下的椅子上。
见他来了,两人都没有先开口,还是孟庄泰咳嗽着问,你们怎么不吃饭?星儿体弱,要多吃些才是。
下午的时候云曜已经同孟若星交换了这段时间来各自发生的事,她已经知道自己此刻正躺在堂堂国师大人的府上,而眼前这位儒雅的中年人,正是她的父亲。
孟如雪跟她说过无数次她是国师大人的女儿,她都没放在心上,可是云曜不一样。
云曜对于她来说亦兄亦父,是除了北冥最亲近的人,他说什么她就相信。
孟若星静静地看着那男人拖着孱弱的身体一边咳一边吩咐下人将凉透的饭菜换成新的,安排妥当之后这才坐到了她旁边。
他,比曾经自己无数次梦中幻想的父亲还要更英俊一些,只是眼角已经有了许多细小的皱纹,就连头发已经花白了。
听云曜说他病了,据说病得还很重,怪不得他刚从外面进来时咳得肩膀都在不住的抖动。
屋子里很暖和,可即使他穿着厚厚的棉衣裹着狐裘仍然面目青白,稍微畏缩着肩膀,仿佛一副很怕冷的样子。
孟若星的手指轻轻的动了动,想要伸出去握一握他冰冷的手,然而不知为什么,她并没有这样做。
星儿,你下床吃点饭菜吧,孟庄泰笑意盈盈地看着孟若星,见她瘦弱得脸颊都有些凹陷下去,忍不住心疼道,之前请大夫来看过了,说你身子虚的厉害,要好好补一补才行。
说完孟庄泰站起身来,亲自拿起一个精致的小碗,盛了满满的一碗稠粥,然后舀起一勺递在了孟若星的唇边。
来吃一口。
他的语气十分温柔,就像是在哄自己最疼爱的孩子。
孟若星静静地看着他,眼前的场景同她无数次幻想的一模一样,按说她应该含泪吞下这口香甜无比的粥,然后扑进父亲的怀里大哭一场,可是现在,她不仅不想吃东西,也并没有想哭的意思。
北冥在哪里,琳琅在哪里,子彦在哪里,她面无表情地问,顿了顿,又想起了一个名字,孟如雪在哪里?孟庄泰端着勺子的手微微颤抖,他觉得有些累便只好先收了回来,其他人我不知道,如雪今日恰好在家,怎么,你已经认识如雪了?呵,何止认识,孟若星冷笑。
如果你想见她,我吩咐下人将她带来。
孟庄泰招了招手,门口站立的小厮见了立刻推门小跑了出去。
孟庄泰没料到女儿竟与自己生疏至此,惆怅半刻后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帮手,于是连忙招呼一旁呆坐的云曜,曜兄,你也快来尝尝这些粥食,都是很滋补的东西。
谁知道平日里同他畅谈甚欢的云曜仅仅一个下午没见而已,竟变得十分古怪,只是呆呆地抬了抬眼皮,便又沉默得如同一块枯木了。
受万人敬仰的国师大人接连受到冷落,一时间竟有点手足无措了。
只好双手捧着粥碗,稍微汲取一些热量暖和自己。
不多时,门扇轻响,三人齐齐地向门口看去,正是孟如雪,她还手挽着一个衣着华贵,风韵犹存的女人。
爹!孟如雪见到父亲,心中十分高兴,可是她很快就发现了一旁的孟若星,以及窗下坐着的一只眼熟的妖。
她强压下心中的疑问,恭恭敬敬地向父亲行了个礼。
嗯。
孟庄泰淡淡地点头,见到与孟如雪同行的女人,也只是淡淡地问,你怎么来了?那女人微笑道,才听闻家中来客,特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招待的。
孟庄泰:非是客人,若星是自家人。
那女人一听到若星二字,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
她款款走到孟若星跟前,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微笑道,孩子,你回来了就好。
孟庄泰还算比较满意女人的行为,他向孟若星介绍道,这位是你的二娘,是如雪的母亲。
孟若星面无表情,孟如雪的母亲,真该好好开开眼,到底是什么样的母亲能教出那样残忍的女孩子。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可惜没看出什么特别的来。
若星,如雪,为父还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遇到的,又是如何相识的?这难道就是亲缘的力量吗?孟庄泰露出了慈父的微笑。
孟若星冷冷地瞥了孟如雪一眼,没有说话。
而孟如雪刚要开口,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至墙壁上。
竟是云曜,他横眉怒目,满腔的怒火使得他灰色的衣袍无风自动,一只手掌死死地扼在她的咽喉处,使其发不出声音来。
曜兄,咳咳!有话好好说……孟庄泰急道。
云曜是妖,身形高大无匹,而如雪只是个娇小的姑娘,若不阻拦他,恐怕如雪很快便会命丧其手。
孟庄泰虽然平日里对小女儿如雪总是不咸不淡,如今也着急起来,他剧烈地咳嗽着,同时手中捏了一个法诀,一道无实物的符咒凭空出现,他抬手一甩,便射向了云曜。
这时一旁的孟若星猛地一掀被子,踉跄着挡在了云曜身前。
孟庄泰的符咒恰好印在了她的身上。
好在那符咒威力不大,孟若星并没有受伤,只是因为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云曜!孟若星连忙站了起来,一把握住了云曜的手臂,厉声喝道,你冷静一点!云曜被她一吼,后背的汗毛微微一炸,这才稍微恢复了一点点理智,手上力道稍稍松弛了一些。
孟如雪得了缝隙大口的喘息,总算捡回了一条命来。
老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俞嬛的温和从容一下子破了冰,哭着喊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