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念觉得苏蔓之的行为迷惑,而很快,她觉得自己更迷惑。
没让云姨再赶苏蔓之走。
她撑着没什么力气的身体,精神恹恹的在客厅中坐下。
云姨,我口渴。
嗓子干哑得厉害,极其的不舒服,池念冲云姨道,麻烦你帮我倒杯水,然后再帮我把饭菜温着,我等会再吃。
好。
云姨应声就要走开,池念抬了抬眼皮,转为朝苏蔓之瞥去。
没让她开口,苏蔓之便冷漠道,我不渴,不需要给我倒。
噢,她也没打算问这个。
池念看着她,我就是想告诉你,大晚上的你戴着墨镜,别磕着碰着然后赖我头上,我担当不起。
知道她是大明星,但大晚上的戴墨镜,还是在私人场所里,不知道是个什么病?苏蔓之坐在她对面的沙发里,闻言,她迟疑了一下。
之所以戴着墨镜,是因为她之前在傅庭谦的办公室哭过,出来后不想被人看出端倪,尤其是不想被池念看出她哭过的痕迹。
但没想到她来到九溪湾后,竟然让她等了几个小时,池念才慢悠悠的醒来。
等了她这么久,苏蔓之等的多少失去了耐性。
不过此时瞧见池念脸色惨白如纸,一双眼睛不知道是因为哭过还是发烧的缘故浮肿得厉害,病怏怏的身子弱不禁风的模样,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不论身体或皮肤或精神,远比她的状态差了不知多少倍。
苏蔓之将眼中讥讽敛去,从容优雅的把脸上的墨镜拿开,露出那张依旧貌美如花的脸,朝池念漠然弯唇道,看着你这幅样子,我挑这个时候过来,倒显得我像是故意的。
苏蔓之那一身连坐着,都是端庄而气势凌人的模样,像极了知道自己男朋友出轨,拿出原配的大方来登门拜访第三者的戏码。
而满是孱弱的池念,从气势上更是输了。
池念想,她现在吃穿住都是傅庭谦的,堪称被金屋藏娇的她,根本输得不能再输。
妥妥的,她现在就是个破坏别人感情,人人喊打的小三。
省得还真把自己代入进那个角色里,池念搭理都不想搭理她,懒得接她的茬。
云姨在这时给她倒了水过来,嘱咐道,太太,水是烫的,先凉一下再喝。
池念道了句谢谢,接过水杯,然后云姨便朝着餐厅走过去,给她把晚餐温着。
云姨一走开,苏蔓之不禁讽刺的上下瞥着她,太太?之前没注意到保姆对她的称呼,现在听到保姆这么叫她,苏蔓之简直觉得可笑,都已经跟庭谦离婚了,也没有复婚,你住着他的房子我还没说什么,连这个称呼你都应得下来,不觉得底气不够吗?还是真的有人能像你这么不要脸?称呼问题池念下楼前刚纠正的云姨,只不过云姨这样叫了她三年多时间,一时没能改过来,此时又见苏蔓之出现在这儿,她哪里还有心思继续纠结。
池念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因为实在没什么好跟她解释的。
双手捧着水杯,眼皮里都没抬一下的轻轻吹气,池念不动声色地说,你若是再这么废话连篇,就赶紧从我眼前消失,我还想吃完东西继续回去睡觉,没工夫搭理你不痛不痒的几句废话。
苏蔓之神色有点挂不住。
心下不由讥讽的想,她自己都无耻的这么理所当然,顾时筝之前有什么可把她说得那么清高的?苏蔓之凝着脸,你不是言之凿凿说根本不屑庭谦,也不会跟我抢他么,这才过去多少天,跟他消失了一趟,回来了就这么心安理得的住着他的房子,不觉得打自己的脸打得太快了点?打没打我的脸我很清楚,说我在这里住的心安理得,那我就真不知道你眼神是不是有问题。
她浑身都难受得要死,哪里来的心安理得?苏蔓之冷然的瞟着她,唇角弯出冷嘲热讽的味道,既然在这里住的这么不舒服自在,那你不会走吗?有人拦着你还是架着你了,限制你的行动了吗?池念纤细的睫毛低垂着,不时的吹着水杯里冒出来的腾腾热气,精巧的小脸在灯光的映照下,愈发显得病态般的柔弱感。
听完她的话,不自觉地蹙了下眉。
视线终于从地面收回,池念幽幽抬起眼皮,凝向对面满身满脸对她充满嗤之以鼻的女人。
第一。
她缓缓弯唇,还是想提醒一下,你眼神如果真的有问题,就去医院看看,不然视力正常的人,应该没有多难看得出来我在生着病,起身下个楼都觉得很费劲,你要我自己怎么离开?你如果想离开,这么点事能难得了你?苏蔓之不屑道,再不济,你不是还有顾时筝这么个闺蜜,真心不想住在这里,让她想办法叫人带你离开,很难吗?池念不想跟她啰嗦,让顾时筝带她走,也许顾时筝会面临傅庭谦怎样不爽的结果。
那就接着说第二个原因。
顿了一下,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倏然冷锐的逼向苏蔓之,言辞间净是犀利,你质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不肯让时筝带我走,不如你去质问一下傅庭谦那个疯批,他凭什么拿我工作威胁我,凭什么拿我朋友威胁我?凭他一手遮天就能为所欲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居然拿这种事来威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他是不是没种?看着她一口气说完,苏蔓之简直被她惊人的话语,气得怒意直逼头顶。
尤其是最后的六个字落下,激得她登时从沙发中站起来,怒不可遏的伸出手指着池念,疾声厉色的道,池念你是不是贱?庭谦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你居然这么说他?就是因为认识多年,我才发现我以前眼睛有多瞎。
池念皮笑肉不笑,虽然他一直都挺卑鄙的,但现在他简直卑鄙无耻到刷新了我的认知,我骂他有问题吗?让她当他小三?她简直不敢相信,这种话他都能说得出来。
第145章 在我眼里,跟他有纠缠是无妄之灾跟池念如何争执吵闹,即使被她夹枪带棍的讽刺,苏蔓之都还可以忍受,毕竟她们现如今是对立的关系。
自从不断的把脸皮撕破,特别是上次宴会一闹以后,她们就不太可能维持得了像从前那样的虚与委蛇。
但听着池念竟然骂傅庭谦没种二字,甚至还用卑鄙无耻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傅庭谦,她哪里还能忍受得了?苏蔓之如同被踩到了尾巴一样跳脚,直指池念愤怒道,你吃着他的用着他的还住着他的,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他?要论不要脸跟卑鄙无耻,像你这种享受着别人给的好处,背地里却又说尽别人坏话的小人,才是真的卑鄙无耻!相比起苏蔓之的火冒三丈,池念施施然的坐在沙发里,慢腾腾喝了口水的态度,镇定自若的跟她形成对比鲜明的反差。
像是气她还不够,池念浅浅喝了点水后,徐徐淡淡的从容道,我可不止会背地里才这么说,当着他的面,我也是这么些话。
什么?苏蔓之瞪大双眼。
这些难听的话,她竟然还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哦,我好像骂到你心爱的,被你视为神祗一样不容诋毁男人,让你很难接受对吧?凝了眼她震惊的难以言喻,整张漂亮的脸蛋被气红的彷如猪肝色,池念不急不缓的放下水杯,那真是挺抱歉的,谁叫他该,人都会触及必反的,我也是个有脾气的人,不仅吃穿住都是他的还要骂他,你再惹我得厌烦,我还会连带着把你一起给骂进去。
你真是犯贱!几乎是咬着牙怒吼出这几个字的时候,苏蔓之再难忍受,徒然迈开步子带着势如破竹的凌厉与愤怒,她疾步过来——池念倏地抬起眸子,盯住她,苏蔓之,别怪我没提前提醒你,我现在是个病人。
苏蔓之义愤填膺,完全就是一副作势要教训池念的架势,那又怎么样?不怎么样。
池念冷着脸,但你要是敢动我一下,哪怕只是打一个巴掌,我都立马就去医院验伤,以故意伤害起诉你。
苏蔓之气上头顶,听着她的话就像听到笑话一般,丝毫不以为意的冷蔑着。
她正想开口嘲讽,然而池念抢先一步的出声,当然起诉对你来说构不成什么威胁,我也没指望让你在法律上付出多大的代价,不过除了走法律程序之外,我还能把验伤单跟你故意殴打病人这种事放到网上。
话音掷地,苏蔓之一震。
你猜猜,以你无所不知的大明星名气,这件事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池念唇角弯出笑弧,你要是不在乎你的名声,大可以动手试试,只要你敢动我一根头发,看看究竟是你们把事情压得厉害,还是我能闹得更厉害,再想想会不会彻底毁掉,你对外立的斯文优雅的玉女人设?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苏蔓之气得胸口都在剧烈起伏着,咬牙切齿地道,你敢威胁我?你若是动我一下,就不止是威胁这么简单。
池念慢条斯理的淡笑,摆出一副我根本就不怕你的从容架势,你又不是傅庭谦,他一个有权有势的巧用手段的商人,我玩不过他,但对于你,我想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必然说得出来就做得到。
嘴巴上是她占尽了优势,但实际上说得越多的人,心里越是没底。
池念现在内心就慌得一批。
如若苏蔓之此时若还是不管不顾的坚持要动手,她一个病得没什么力气的人,自是没有招架甚至没有还手的能力,几乎只有挨打的份。
打都挨了,事后再怎么报复让苏蔓之付出代价,也无法抹消她现在所受的皮肉之苦。
让还没恢复的身体再雪上加霜,光是想想她都觉得惨的想哭。
池念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苏蔓之的神色变化。
好在苏蔓之似乎真的被唬住了,尽管怒意汹涌仿佛恨不得扒了池念的皮,可她行动上已然滞在原地,没再往前一步。
苏蔓之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满是掺和着怒气与恨意的盯住池念,我真的搞不明白,像你这样的人,庭谦究竟看上你什么?撇去私心不说,这种牙尖嘴利完全看不到别人好的女人,她真不觉得池念有什么配得上他的。
而他偏偏还为这种女人,要跟她分手……即便不谈其他,他们七年的情分,她也绝不能接受他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
池念不清楚,她跟傅庭谦之间发生了什么,也绝想不到傅庭谦已经跟苏蔓之提出分手这种事。
她大约明白,因为失踪的这段时间,让他们兴许闹了点不愉快,而听了苏蔓之的话,仅仅也只是觉得好笑和讽刺而已。
池念凉凉的讥诮着,在你眼里是他看上我,在我眼里,跟他有纠缠根本是无妄之灾,没有他,不用说我根本不会像现在这么心塞,我连面对你的必要都没有。
她明明只想跟他痛痛快快的离完婚,然后再愉愉快快的过自己风生水起的日子,在跟傅庭谦离婚之后,她甚至为自己的未来都盘算好了,也在努力付之行动。
然而他们离婚才半个月而已,真的只有半个月而已,本以为可以从此跟他们再牵扯的舒心日子,居然短暂的只有半个月。
她感觉自己高兴的还没几天呢,一下他们又把她从天堂拽了下来,比起不平衡,池念觉得自己远比她不平衡得多。
但她不想再翻之前的帐。
池念不冷不热的又朝向她道,这次你突然直接找过来,想来应该也不是为了跟我吵几句就完事的吧?倘若只是这样,那完全是在浪费心机。
打几句嘴炮又有什么实际意义,根本不值得她特意坐下来跟她说话。
我猜,你应该是想叫我离他远一点?池念淡淡笑了下,你光叫我没用,起码你得拿出什么实际点的作为吧,不然我没法跟你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