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喃喃自语的话,傅庭谦没有听清。
他低眸看她,你在嘀咕些什么。
池念慢慢昂起脑袋,醉眼朦胧的眼前,仿佛有几个人的剪影在重叠,她看也看不清,混乱不堪的思维甚至没法分辨什么。
过了会儿,她模模糊糊的道,我想尿尿。
……她靠着墙壁蹲在走廊边上。
池念本就清瘦,蹲起来的样子从他这个方位看下去,简直是小小的一团,像被人遗弃又等人收留的宠物一般,说不上来的可怜巴巴。
如果她有耳朵有尾巴的话……她一瞬不瞬的昂着脑袋对望他。
傅庭谦居高临下跟她对视了须臾,终是无奈又头疼,强忍着即将爆发的脾气,脸色沉沉的给她指了个方向,那边。
池念噘了下嘴,巴巴地说,我好累,走不动……什么意思?你背我……想都别想。
男人没有商量余地的坚硬口吻,让她有点儿受伤。
身体反应比思维意识来的更快,她黑白分明的眼逐渐弥漫上水雾一样的湿润,樱桃红的小嘴瘪起,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小气……看那样子,真是委屈得很。
傅庭谦紧绷着脸,无动于衷如同雕像站在她跟前。
过了会儿,来自于身体需求的急切,池念又只好撑着墙壁,慢慢起身。
可是她身体摇摇欲坠的。
没走几步路,脚尖忽然绊到脚跟,幸得男人眼疾手快,及时出手握住她的胳膊,才没导致她绊倒自己摔在地上。
傅庭谦额头青筋突突的跳,真想把这个醉的像一滩烂泥一样的女人塞进垃圾桶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竟没把她扔在这里坐视不管,口吻又沉又冷的居然问她,想上洗手间?池念勉强撑着眼皮,眼巴巴的冲他点头,嗯……傅庭谦深吸口气,闭了闭狭长眼眸,神色冷骇的骤然一把将她提起,没顾经过的旁人眼光,打横将她扛到肩膀上。
是的,不是背,不是抱。
是扛。
如此没品又不客气的行为,池念二十多年来,只有傅庭谦这么一个男人对她这么干过。
她模糊不清的思维,被这个举动刚勾出些什么想法,但紧随而来胃里的一阵翻江倒海,令她仅剩的一点思考能力,也被冲击的支离破碎直至荡然无存。
你……肚子顶在他肩膀上,胃里一阵阵的发酸,池念口齿不清的含糊道,放我下来……她不太安分的乱踢乱蹬着,没多少耐性的傅庭谦,一边扛着她迈开长腿,一边冷冷警告,别乱动!池念难受得厉害,我不行了……快放我下去……池念——我想吐。
……傅庭谦神情微僵,太阳穴边的青筋暴跳如雷。
几秒钟后,他逐字逐句,你要是敢吐在我身上,我直接把你扔到外面马路上!面对醉的几乎没有思考能力的人,再强势的威胁,作用也如同棉花一样,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
池念甚至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她在他肩膀上干呕起来,眼看着就是很想吐。
傅庭谦一张俊脸裹上黑沉之色。
终究是她吐在他身上的可能性,比他威胁她的作用更大一些,傅庭谦无计可施,迫于无奈只能把她从肩膀上放下来,将她带到一旁垃圾桶边。
他立在一旁,冷声道,赶紧吐!走廊上不乏有人经过他们身旁,但在这样的娱乐场所里,都是见怪不怪了,除却傅庭谦与生俱来夺目的长相身高,令人不由多看几眼,其余倒也没太在意。
池念蹲在垃圾桶边,干呕了一阵,却是什么都没吐出来。
她筋疲力尽着,浑身孱弱不堪,像随时都能瘫倒在地,冲他委委屈屈的又咕哝着,我想尿尿……知道了!碎了一声麻烦,看她什么都吐不出来,傅庭谦再次上前,如钢筋般遒劲的大掌,提起她的手臂把她带起身。
可能是想到她喝了酒,胃里不舒服,这一次倒是没再扛着她。
打横把她抱起,傅庭谦快步走向洗手间的方向。
洗手间实际上没有多远,只不过因为她醉酒事多,不算远的距离硬是几经波折才总算把她带到。
男女洗手间是分开的,傅庭谦抱着她径直来到女洗手间,一脚踢开外面的大门,把她塞在隔间的马桶上。
放下她之后,本想立刻退出去。
但徒然又想起什么,傅庭谦还是冲她冷冷问了一句,剩下的事,是不是还要我帮?回应他的,是隔间的门被嘭地一声关上。
差点砸到他的脸。
傅庭谦,……究竟是哪里来的脾气跟耐性,不仅管了她还跟她折腾这么长时间,傅庭谦想不出来。
也许是因为她在傅家多年,跟何慧蓉以及傅启正的情分在,也许是因为她跟他结婚三年,她到底是他名义上的妻子,真把她一个人扔在那儿不闻不问,最后失的是他的脸。
总之具体是什么,傅庭谦懒得去想,也不愿去想。
他西装革履颀长挺拔的身姿,站在洗手间外面的走道上,背部低着墙壁,吞云吐雾的抽着烟,轮廓分明的脸神色难辨,胸口上则是满满的心烦意乱。
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是盛斯衍打来的。
傅庭谦拿出来,长指滑过接听。
那端的盛斯衍道,事情经过我已经了解了,你想怎么处置那个男人?傅庭谦的脑海中,浮现出之前他所看见的画面。
男人的手不安分的游走在她的背上,看她的眼光,暧昧的像是要把她吞了一样的情欲饱满。
傅庭谦下颌收紧,轻薄的唇齿间吐出浓郁的烟雾,手脏了可以废,眼睛不要了可以捐。
盛斯衍打来这个电话,其实也就是意思意思,因为他大体清楚傅庭谦的手段。
但真当冷漠无情的字眼从他嘴里说出来,盛斯衍才发现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些。
没想到,傅庭谦竟会如此狠辣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