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洗猪肠子,喂小野猪,收拾猪肝……吵吵闹闹,忙活一通,一家人忙活完,好不容易才坐到了饭桌上。
今天晚上的菜很丰盛,一碟咸菜,一碗水煮的青菜,一盆韩春花卤的猪头肉,每人面前还有一碗肉汤。
肉汤里除了土豆块,还有猪头骨,这么丰盛的一顿晚饭,都快赶上过年了。
秦队长看了桌子上的众人一眼,心中很是满足。
唉,就是可惜少了大孙子,他下意识地看了韩春花和小儿子一眼。
对面,韩春花闻着香味已经馋得不行了,不光是她,大丫、刘淑芬早就狂咽起了口水。
爹,要不咱开吃吧?对对对,赶紧吃,今晚上敞开肚皮,一定要吃饱。
秦队长笑着点了点头。
众人早就等不及了,一听秦队长的话,纷纷拿起筷子,伸向了猪头肉。
婶婶做的肉好好吃。
大丫陶醉道。
香香,太香了,弟妹,你手艺真是好。
刘淑芬大口地咀嚼着,喂了怀里的二丫一口,她赶紧又夹了一筷子,嘴里的肉还没咽进肚子,她拿着筷子,又伸了过去。
秦老太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没出息。
秦队长从桌子底下,拿起地瓜干酒,倒了一盅,接着递给了对面。
春花,来,喝了这杯,今天咱们一家人,不,咱们整个小青山大队,能吃上猪肉,都要谢你。
爹,我不会喝白酒,您留着自己喝吧。
韩春花连忙摆了摆手。
嗨,这有什么会不会的?一仰头喝了就是,来,春花,你可不能谦虚。
秦队长一直举着酒盅,大有不喝就一直举着的意思。
爹,春花他不会喝,给我吧。
秦建军瞥了旁边女人一眼,接着伸手就要去接。
秦队长可就不满意了,他一把打掉了小儿子的手。
野猪是你打死的?你有什么脸喝这杯酒?你心里还有小青山大队吗?秦建军一怔,默默收回了手。
瞅了两人一眼,韩春花觉得有点奇怪,两父子之间这是有事呀。
春花?春花?噢噢。
看着秦队长的样子,她无奈地把白酒接了过来,轻轻闻了一下,酒盅里有股子烂地瓜的味,可不好闻。
这好喝吗?秦队长笑了,他连忙吹嘘了起来。
这可是好东西,在供销社里,半瓶地瓜可要两毛钱呢,搁平时你想喝,我都不给你喝呢。
撇了一下嘴角,韩春花根本就不信,她又不是没喝过白酒,前几天她可是误喝了一茶缸子,差点没辣死她。
算了,喝就喝,谁怕谁呀?深吸了一口气,她拿着酒盅,一仰头干了。
嘶。
辣、辣、辣,她嘴里像是火烧一样,这白酒的度数,肯定很高。
大胖脸上皱作一团,她连忙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猪头肉,塞进了嘴里。
好好好。
秦队长很是高兴,他瞥了俩儿子一眼,你俩跟春花学学,喝点酒还慢慢吞吞的,没点男人样。
拿起酒瓶子,他又给春花倒了起来。
爹,我不喝了,不喝了。
韩春花吓了一跳,连忙用手去挡,这白酒除了辣,她就没有尝到别的味道,她都不懂这有什么好喝的。
今天高兴,再喝一杯,就一杯。
抬头看了秦队长一眼,韩春花艰难地点了点头。
……来,春花,再喝一杯,今天的野猪的事,我听着都后怕,以后再遇到野猪,你可不能这么莽撞了。
爹,真是最后一杯了,喝完我就不喝了。
看着秦队长热情的样子,韩春花只好无奈地拿起酒盅,仰头干了。
嘶。
好酒量。
秦队长大笑着,他好久都没这么开心了。
家里老大就是一个闷汉,一天说不出几句话,老二常年在外边,一年也回不了几次,上一次喝得这么开心,他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
拿起面前的酒盅,他一下子干了,接着摇了摇酒瓶子说道:春花,瓶子里就剩这点了,咱爷俩分了。
嗝……打了个酒嗝,韩春花脸色微红,她感觉自己上了秦队长的当。
最后一杯?嘿嘿。
秦队长乐了,他点了点头道:最后一盅,你再想喝也没了,这一盅啊,咱爷俩慢慢喝……说着,秦队长站起身,拿着酒瓶子,给她倒了起来。
脑袋有点晕乎乎的,还挺舒服,韩春花红着大胖脸,也没拒绝。
旁边,秦建军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过了一会,秦老太看不下去了,她伸手护起了桌子上的猪头肉。
哎呦,你们别光吃肉啊,这是菜,不是饭,赶紧吃窝头,就没有你们这么败家的。
秦队长不高兴了,一把打掉了她的手。
干什么呢?好不容易才吃一顿好的,你拦什么?别听你们娘说的,放开肚子吃。
天气这么热,不赶紧吃了,就坏了。
嗝……爹说得对!韩春花红着脸,竖起了大拇指。
娘,你就太抠门了,抠一辈子能省下多少?你赶紧跟爹学学吧。
秦老太脸上立马黑了下来,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她快被俩酒鬼气死了。
韩春花拿起酒盅,轻轻抿了一口,接着夹了一筷子猪头肉,塞进了嘴里,她咀嚼了两下,又看向了秦队长。
爹,我看呢,屋里的猪大腿也放不住,干脆熏成火腿算了。
秦队长红着脸,一下子愣住了,他纳闷问道:熏成火腿?那是什么?嗝……韩春花顿时激动了,她一拍大腿,咽着口水说道:火腿,金华火腿,爹,您没吃过吗?秦队长摇了摇头脑袋,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嗨,那可就可惜了,嗝……火腿可好吃了,放的越久就越香。
秦队长红着脸,被春花说得还有点馋了。
那……那火腿怎么做?用果木的烟熏,熏干就成了。
韩春花说的很简单,她隐约听说过做法,应该就是这样,嗯,肯定没错。
啪。
秦队长红着脸,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果木后山上有的是,咱今晚上就做熏火腿。
嗝……韩春花很是激动,她也站了起来,爹豪气,我这就到后山砍果木去。
秦老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看着俩酒鬼,她可算是忍不住了。
建军,赶紧把你媳妇扛回去,别让她闹了。
说完,秦老太扯着老头子的耳朵,就往里屋走。
你个瘪犊子玩意,喝了点猫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是吧?还敢惦记我的猪腿,想都别想。
嗝……爹,爹,你咋走了呢?咱一块熏火腿去呀?韩春花迷迷糊糊地就想跟过去。
秦建军看着她,也是无奈得很。
走吧,回屋吧,别闹了。
他拉着韩春花就往外走。
几人走了,屋里一静,只剩下了秦大壮一家四口。
大丫,再多吃点。
刘淑芬夹了一筷子猪头肉,放进了大丫的碗里。
娘,大丫饱了。
掀开衣服,大丫拍了拍自己鼓着的小肚子。
刘淑芬抽空瞥了一眼,见大丫肚子鼓起来了,便把她碗里的猪头肉,夹给了自家男人。
当家的,你多吃点。
嗯。
……韩春花被他拉着,踉跄地进了东屋,一屁股坐到床上,她还有点迷糊。
我怎么看不清了?伸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她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我不会是瞎了吧?秦建军满头黑线,他划开火柴,点着了桌子上的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