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是了解清楚了情况。
原是村尾王寡妇家的儿子被妖精掳去,老太太现在吓晕了,只得是屋前路过的何老伯来求援报信。
何老伯前头带路:仙子,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我只是路过,闻到一阵香气,又听着王寡妇哭喊尖叫,等我冲进去时,她就抓着我的手说了句‘我儿子被妖怪抓走了’,然后就昏过去了。
香气?何老伯点头:是啊,要说咱们村的小山精,也顶多偷拿些鸡腿果子,可从没出过抓人的,仙子,这是什么精怪啊?我也不知,要到了王婶家看了才知道。
江阮跟着何老伯,不住往回看,阿舟,要不你回去?先前阿舟非要跟着,江阮寻思这次同先前一样好对付,也就默许了。
但现在看来,情况不明,还是不必让阿舟跟着冒险。
姐姐,我不会拖后腿的,你让我跟着吧。
江阮道:我只是想一会能吃上你亲手做的桂花糕。
直接叫人回去难免伤人自尊,于是江阮想了个借口。
说到桂花糕,江阮想到阿舟来的第一晚便给她做了桂花糕,只是事后二人闹了不愉快,江阮也没吃到。
阿舟面上一松,从怀中取出个糖包,道:姐姐,喏,桂花糕。
江阮接过桂花糕,犹豫道:可……还没可的完,又见阿舟一脸受伤的模样:姐姐,你是不是讨厌我,先好长一段时间不和我说话,现在好不容易和我说话了却要赶我走。
又来了。
先前那是她不和他讲话的吗!分明阿舟也没有和她说话!再看何老伯,虽是装作没听见的模样,可那染红的耳尖……江阮捏了捏眉心,虽说心里有些莫名堂的气恼,但出口的声音仍是清冷且温柔的。
好吧,那你跟着我,不要走丢了。
到了,仙子,就是这里了。
何老伯将江阮二人引到王寡妇门前,便离开了,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阿舟。
啧啧啧,难怪这人能将他们的仙子拐到手啊,就这缠人功力,是那书生能比的?江阮:……门还开着。
江阮率先走进去,一股异香扑面而来。
这味道十分熟悉。
是了。
是那梦中狐面男身上的香气,她曾怀疑过南舟就是狐面男,毕竟南舟离开后,那狐面男也在她梦里出现过最后一次,之后,二人都没了踪迹。
莫非,这次掳走王寡妇儿子的,是那狐面男?亦或是南舟……江阮怔愣之时,竟忘记了遮掩口鼻。
忽觉袖子被人拉扯,江阮怔怔回头,拉住她的正是阿舟。
阿舟一脸急色:姐姐,你怎么了?江阮垂头欲道无妨,却见一晶莹泪滴从眼眸中滑落,遂匆匆擦去,抬眸笑道:大概是眼睛进沙子了吧。
然后转身去寻王寡妇。
王寡妇靠在榻边,面色红的像是发了高热,不过好歹是清醒了。
见来者二人,便像抓住溺水浮木般,紧紧抓住江阮,哀求道:求求仙子救救我儿!江阮不着痕迹地轻轻推掉寡妇的手,道:我来便是为了此事,你和我说说情况。
王寡妇这方哭起来:是一妖!是一只草木妖!江阮原想了解当时的情况,判断这是何种精怪,栖于何处,不曾想老妇人就直接明确告诉她这是一只草木妖。
王寡妇要伸手来抓江阮,江阮又往后退了一步。
王寡妇这才想起来,仙子似乎不喜欢别人触碰,讪讪收回手后,道:仙子往深山走,见到一方湖泊,湖泊中心有一处小岛,岛上有铺满了藤蔓的地洞,那妖精就住那地洞里!王寡妇擦了把泪:仙子啊,你一定要将我儿子救回来啊!离开王家,江阮拢着手在前走。
阿舟追上来问:姐姐在想什么?江阮摇摇头:可能是我多虑了吧,只是五年来,不管是多么微弱的精怪,也未曾像今日这般轻易就能获得精怪信息。
阿舟偏头:姐姐是怀疑那老妇人诓你?江阮笑道:她能诓我什么?不过,她儿子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倒是没那般紧急。
阿舟哦了一声又问:姐姐怎知她儿子现在不是被妖精吃了。
江阮想了下:寻常被精怪抓走孩子的父母,一般都爱往坏处想,譬如‘我儿子是不是已经死了’,反复向我确认好几遍。
可王寡妇没有提到这事。
只是央你去救她?江阮点点头:她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没事。
而且我刚刚推开她手的时候,顺道探了一下她的经络,这人先前不像是吓晕的,倒像是被气晕的。
被吓到的人通常气血供应不及时,脸色会发白,而气到的人则是气血上涌,面色往往涨的通红。
阿舟拍了拍手,道:姐姐好厉害。
假。
江阮好笑地瞥了眼阿舟,剥开糖包,将桂花糕吃下去。
甜!好吃的让江阮眯上眼睛,又道,左右能确定的是,她儿子确实是被妖精抓了,具体情况去看看便知。
想了想,江阮取下脖子上的霜花铃,挂到阿舟脖子上,道:这原本是我弟弟的东西,若是轻易给了你,他肯定不高兴,只是事关紧急,便先借给你。
意思是之后要还的。
阿舟怔了怔,而后又面色发热。
那铃铛还带着江阮的体温,此刻便轻轻的挨在自己的皮肤上。
江阮拢着手边走边解释:你非修行中人,进入深山难免遇到危险,这铃铛能遮掩你身上的人气,旁的精怪闻不见你身上的气息,便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说罢,便继续往深山赶去。
阿舟连忙追上去,笑着问:姐姐,人气是什么味道啊?江阮笑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那些精怪。
那、那些精怪是怎么闻见的呢?这谁知道呢?江阮心道:不愧是修真世界的古代丛林,这座山从未被开发过,放眼下全是绿色,无论来几次,都不禁为这里的原生态震撼。
她扒开枝叶往里走去。
总之这里快到深山了,先前没想的起把铃铛给你,想必你的人气也招来了一些小精怪。
江阮跨过一条小溪,道,你跟我跟紧些,出了什么事一定要叫我。
阿舟笑了。
那些小东西,适才已经见过了,只是还未蹿到跟前,就被他染红的瞳孔吓退。
待江阮回头看他,他又是黑瞳。
来,走这边,小心点。
江阮又拨开一处藤蔓帘幕,心里吐槽:话又说回来,原生态空气是不错,可行走起来也实在麻烦。
又不忍召出望月鞭劈开这些东西,毕竟这里还是栖居了许多像香兰那样的小家伙。
见阿舟步履稳健,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江阮才将心揣回肚子。
只是,她精力尽在阿舟身上,难免就有所疏漏,便也没注意到,先前挂满藤蔓的树上,有一枝动了一下。
若是仔细看,方知这是一条碧青碧青的毒蛇,它轻轻吐着血红的信子,循着江阮的脚步往里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