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康晴找人没找着，只能自己搭钱重新买。
请个下午茶，损失了几百块。
这些人，喝的不是咖啡，分明是自己的血。
今天怎么这么背，赔了钱不说，还耽误了时间，再不抓紧抄手则，不知道小心眼儿的组长又要怎么为难自己了。
她去洗了脸，把头发擦干。
试用期的员工只有一身工装，徐灿借了她一身换上。
当她再次坐回座位的时候，已经快四点了。
她刚要拿笔，徐灿就把几个新人叫去会议室。
要用半个小时，给大家讲解方氏集团的企业文化，发展史，未来方向。
康晴听得昏昏欲睡，口水直流。
就在她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又被叫去帮忙整理发布会要用的材料。
结果下班的时候，当李野站在康晴面前时，她只交上去抄完的三遍。
让抄三十遍，你只抄了三遍。
李野没有废话，让她留下抄，抄完拍照发给自己，没问题了才能走。
你公报私仇。
康晴忍不住了，和李野对视着。
你以为，秘书是个很轻松的职业？李野严肃地说。
我第一天上班，衣服没穿好，就不能给个机会吗？李野凑近，压迫感把康晴罩在阴影里。
已经给你机会了，不然你早就打包走人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办公室里，只剩康晴一个人。
她站在那里，今天从早到晚，忙碌的每一个细节，重现在脑海。
李野的话，反复在耳边回响，不知过了多久，就连太阳都下班了。
外面暗了下来。
一天下来，好像什么都没干，可是自己却已经身心俱疲了。
明明不用像之前那样，在外面风吹雨打的干力气活儿，怎么会，这么累呢。
这才是上班的第一天啊。
这里众人的目光，和那些看不见的规则，已经把她五花大绑了。
这可不是人待的地方。
不走就不是我了。
康晴撸起袖子，松开领带，丢在桌上。
西装也被她脱下来，摔在椅子上。
刚才真应该把员工守则扔组长脸上。
抄，抄个屁。
组长了不起了，出了校门，姐还没被谁命令过。
她大步往外走，带着风，和向往自由的自尊。
这讨厌的办公室，自己明天绝对不会再出现在这里。
这时，手机来了短信。
提示她话费余额不足……她前脚刚迈出门去，后脚还在门里，顿住了。
浑身一阵无力。
走廊上，其它部门的灯都灭了，眼前一片昏暗，远处，没有了光。
……呃，咱就是说——自尊是好东西，可惜充不了话费。
康晴默默地收回前脚，回到门里，深深地吸了口气，搓了搓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捡起椅子上的西装，拍了拍，查看了一下。
还好没弄坏，不然找我赔钱可就不美好了。
她拨通了左帅的电话，让他帮忙给姐姐准备晚饭，说自己可能要半夜才能回去。
然后，他整理了一下座位。
摆好员工手册，她又拿过便签。
为了防止自己一时冲动，她在上在面写下了如下内容：切记切记，钱是本命。
康复中心费用-5000生活费-2000还债-9000康雨是个无底洞。
然后，把便签压在了笔筒下面。
静下心，她开始抄罚写。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她被灯光牢牢地绑在工位上，门明明开着，她却走不出去。
外面雨已经停了，洗过的夜空，露出几颗明亮的星星。
方浩深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康晴已经困得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他轻轻地走到康晴身边，把馄饨面放在桌上。
康晴大概是闻到鲜香的味道，醒了过来。
可是，当她看到眼前人的时候，就像在密室撞见僵尸一样，吓得肩膀一抖。
看清这人的脸后，白天糟糕的一幕立马浮现眼前。
办公室闹鬼吗？哎，你别瞪我。
方浩深立起手掌阻止康晴厌恶的眼神，拉过椅子，坐在她旁边。
白天的时候，你的咖啡都洒了，虽然不是我弄的，不过我觉得我也有责任。
他把馄饨面推到康晴面前，算我赔罪。
没诚意，康晴手一伸，赔钱。
方浩深一副无赖的表情，哎呀我一个保安也没多少钱，等发薪水了赔你。
康晴斜着眼睛看着他，态度有点让人意外。
公司没规定吧，没工牌就不让进——我那不是……想逗逗你吗，看你还记不记得我。
谁知道，你那么不识逗。
康晴无奈地晃晃头，冷不防地又给了方浩深一脚。
啊——呃……我给你送吃的，你还踢我。
方浩深疼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他弯腰揉着小腿儿，这绝对是几次挨踢以来，最疼的一次。
这死小子，怎么下脚这么狠唉……要找个贴心的秘书，怎么要付出这么多的吗……方浩深一副疼得头上冒汗的样子，抱着腿，迟迟没起身，还不停地装柔弱呻吟。
康晴知道，自己是使了点力气，大概把之前对组长的怨气，也撒到他身上了。
不过……也不至于疼成这样吧……戏还真多。
康晴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半夜了，难怪觉得饿了。
晚饭都没吃。
或许是因为馄饨面的味道太香了，或许是觉得这人虽然讨人嫌，但心眼不坏。
她把馄饨面拿到面前，一股温热，透过包装盒儿，从指尖，传到身体里。
她扭头看了眼这个男人，他见康晴看他，竟然向后一用力，把椅子滑开了半米，保持在她踢不到自己的距离。
康晴没说话，打量着他的脸，看得方浩深汗毛直竖。
她审视着，似乎有所怀疑，渐渐逼近方浩深。
不是吧……她这是，发现什么了？你，该不会是……方浩深下意识地看了下自己身上的安保制服，穿得好好的啊。
不会是——有求于我吧？啊？康晴摇了摇头，白天看你鬼鬼祟祟的样子，我就知道。
方浩深不解，知道什么？呵，咸鱼放哪儿都是咸鱼，你白天是不是偷偷出去摸鱼了？方浩深舒了口气，假装被说中，又不想承认地摸摸头。
他赶紧拿过方便筷子，拆了包装，掰开后递给康晴，顺着话茬儿说道，是是是，你就当白天没看见我，我以后肯定不为难你，好吧——不知道你吃不吃香菜，这里单独装的。
康晴接过筷子，把香菜放了进去。
你怎么还没下班？她边吃边问，嫌弃的眼神收敛了些。
我今天……夜班。
方浩深看了看她的办公桌上的工牌，哇，这么可怜吗，试用期就要加班。
一句话戳到康晴痛处。
组长是个变态。
没错，还很自以为是，小心眼儿。
方浩深附和着。
我不过是衣服没穿好，他就公报私仇……还罚我抄写……啊，这么对新人，太过分了。
是啊——康晴一顿，看了方浩深一眼，你和他很熟？嗯？不是——公司人都知道，你以后躲着他点就完了。
康晴切了一声，委屈地嘀咕着，我又不是你，我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往哪儿躲……就连这些罚抄还得拍照发给他，他就这么闲吗……康晴无意识地说着这些，没发现方浩深一直盯着她。
他从康晴的状态来判断，这个人，应该不认识自己。
如果她是老爸找来的眼线，应该不会这么多话。
否则，就是她的演技太好了。
呃——康晴突然肚子不舒服。
怎么了？烫到了？没有，呃——她捂着肚子，又吃了两口，不行，我要去个厕所。
方浩深看着康晴离开，听着脚步声远了。
他脸上真诚的表情就不见了。
像极了脱了羊皮的狼。
他坐到康晴的位置，在她的桌上翻看着，都是公司的资料，没什么私人的东西。
他又打开面前的电脑，聊天软件上只有公司的秘书群。
没发现其他联系人。
无意间，他看到了压在笔筒下面的便签。
切记切记，钱是本命。
康复中心费用-5000生活费-2000还债-9000康雨是个无底洞。
……如果是老头子找来的，她应该不会这么缺钱。
办公室里安静无比，不知是什么，敲打着方浩深的心。
突然的，脚步声响起，方浩深急忙把便签放了回去。
自己也坐回旁边的位置，假装看自己的手机。
康晴回来后，在位置上坐下。
方浩深又是一脸的天真，抬头问，怎么样？好点了吗？康晴的脸上，还有细密的汗珠，嘴唇也有点退色，看样子，是真的很不舒服。
啊，怎么感觉坏肚子了，难道是因为白天淋雨了？说完，她又吃了起来。
方浩深在一边有点不知所措，他看着康晴，就好像看着一只小白鼠在陷阱里打转。
他想阻止她，让她别吃了，可是，啥也没说出来，就感觉说什么都烫嘴似的。
犹豫半天，才关心地说，会不会，是这馄饨不新鲜，要不你别吃了。
康晴头都没抬，把剩下的馄饨面吃光了，汤儿都没剩。
她调皮地看着方浩深，就算不新鲜，我也要吃进肚子里，再拉出去。
……此时的方浩深略感后悔。
早知道她是这么有原则的人，少放点药好了。
不过……看她毫不怀疑，一口气吃光的样子，让方浩深的心软了一下。
这个人，那么容易相信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