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康晴回家，方浩深没有任何异常。
他还问她今天的电影好不好看。
康晴目光呆滞地点点头，好看……我从没看过这么好看的电影……谢谢老板……方浩深还摸了摸他的头发，嘱咐她好好休息。
康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楼，她的每一步都好像踩在深深的雪里。
费力，又寒冷。
进了家门，她关上门，靠着门板，渐渐下滑，坐到地上。
屋子黑暗无光。
只有康雨的房间，缝隙里有些许光线。
康晴终于忍不住爆发——哭了。
可是她没让自己哭出声音，一手捂着嘴，一手抱着头。
双肩剧烈地抖动，头渐渐埋了下去，抵住了双腿。
过往那些画面，方浩深的一笑一颦，试用期时对自己的关心，后来对自己的为难，把自己赶走，又来找自己回去。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是同一个人？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康晴。
姐姐的声音陡然响起。
康晴的悲伤，像见了光的蟑螂，一瞬间全都钻进黑暗的缝隙里，消失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在裤子上擦干泪水。
边狠狠地吸了吸鼻子边站起身来。
没吃饭吧。
康晴说着，就越过姐姐往厨房走。
她打开冰箱，里面已经没什么存货了。
她只好拿了袋方便面。
康雨在厨房门口说，我不想吃方便面。
能不能出去吃，我早上就没吃……康晴这才想起来，自己早上只顾着去跟踪方浩深，把姐姐给忘了。
好，出去吃，你去换衣服吧。
康雨听了很高兴，回房间了。
康晴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睛有点肿，不行，不能再哭了，不然明天上班会被看出来的。
她带着姐姐到楼下吃东西。
叫了两碗面，康雨把自己那份吃光的时候，康晴还没动。
于是，康雨把她的那份也吃光了。
吃完饭，她带姐姐去看心理医生，自己又在楼下等。
她坐在超市门口，点了根烟。
夜晚的凉风，让她冷静了下来。
看着烟雾里的夜空，她不禁心想，自己加了方浩深两个号，这样的话，他一定早就知道了，两个都是她。
也就是说，他早就知道那天在影视城遇见的自己，和他现在的秘书，是同一个人。
但他从没和自己说起过，为什么？还有个问题。
如果他已经知道是同一个人，那么在他的眼里，自己到底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想到这儿，她突然倒吸了口冷气。
细思极恐。
那天在剧组，自己还演了个女杀手和他亲热来着，那个时候，他是怎么想的？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脑袋里全是问号。
这两个号，都是早就已经加上的。
那么自己说要辞职，他那么有诚意地来找自己回去，又是出于什么心理？一个个想不通的问题，纠缠着康晴。
闪着光的烟火，倏然烫了康晴的手指，她猛然一抖，半截烟掉在地上。
星火碎了一地，很快，就全都灭了。
不行，这个大冤种，不会是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女人，把自己留在身边，只为了戏耍自己吧。
她恨自己没有早点发现。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要踢断他的腿，剜了他的眼，薅退他的发际线。
第二天上班，康晴和往常一样去上班。
表面不动声色，却暗中观察着方浩深的一举一动。
这一次和之前的暗中调查不同，她有些心急，明目张胆了些。
以至于方浩深已经很明显地发现她的不同。
要说昨天，康晴发给方浩深小号的消息，刚开始的时候，他还真没注意。
后来发现了，也只是装作没看见。
说起来，对于那个小号，方浩深心里有种复杂的情绪。
开始的时候是觉得好奇有趣，后来发现康晴对那个小号，比对自己上心，回复消息都快得要命。
他便对那个号有点厌恶了。
实际上，就是在吃自己的醋，凭什么自己的秘书，对别人和自己不一样？就连那个别人是自己的分身也不行。
今天也一样，他并没回复，甚至连康晴发过来的钱也不打算接收。
他是希望，这样时间久了，康晴就会把那个人忘了。
他要的是康晴对自己死心踏地，不允许有人排在比自己靠前的位置。
今天见康晴，不太对劲儿。
他自认为，是不是昨天自己和丁美静演的戏，没有骗过康晴。
所以她现在仍然是出于在调查自己的心理。
中午吃完饭，康晴坐在隔间里，她自以为只是偶尔看看方浩深，可是方浩深的余光中，康晴就是一直在盯着自己。
终于，他把康晴叫了进来，让她坐在沙发上。
他冲他晃了晃手机，从没见你玩游戏呢？不会。
康晴面无表情。
我教你啊。
不用。
你怎么了？没事。
两个字儿就把我打发了？没有。
方浩深叹了口气，伸手去摸康晴的头，被康晴躲开了。
不是，你发烧了吧。
康晴盯着方浩深的眼睛，审视着。
这人怎么可以装得这么淡定，不愧是能演男二号的人，演技了得啊。
她内心已经有了两万字的小作文儿，把方浩深骂了上千遍。
我说晴哥，我最近可没惹你吧？康晴牙痒痒，这人怎么可以这么一脸无辜的样子？方浩深见她不回话，直接上手锁着她的脖子，把人拉进自己怀里。
不是，死小子，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康晴惊慌地挣脱出来，一阵脸红。
她落荒而逃，跑去秘书组了。
只留方浩深一脸懵。
徐灿李野他们，对康晴还是和平时一样，没有什么异常。
这多少让康晴放心些。
徐灿不停地跟康晴抱怨着，什么行政部又出新文件了，什么账务部又不好沟通了，还有高兴的事儿，比如销售部又来漂亮小姐姐了。
康晴什么都没听进去。
她回想着方浩深的举动，似乎并没发现自己是女的，如果他真的发现了，还能这么自然，那不是要拿影帝了？不行，自己一定要找机会试探一下，看看他到底发现没有。
如果真的已经发现，那她立马辞职。
再不伺候这个有八百个心眼子的大冤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