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沉下来,侍女们将窗户小心的关上,生怕打扰到正在处理事务的人。
褚煜坐在桌前,批改完最后一道折子,揉了揉眼角,俊美的面容上染上一丝疲惫。
书房内的龙涎香有极好的安神功效,他几乎都要闭目浅息,听见脚步声,微微皱眉。
昭融手中拿着东西走了进来,见他眼中的疲乏,有些愕然道:殿下可是需要休息?大朝会的事情越来越多,毕竟伴随而来的问题也不少。
烛火的照耀下,他的眉目如画,可是眼中却满是寒意,上位者的威压之气尽显。
昭融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思忖片刻后还是硬着头皮走进来,将手中的银票放在了桌案上。
后退半步行礼道:殿下,这是苏姑娘命我交上来的,共有白银五万两。
褚煜眉头一皱,眼中清醒了几分,微微坐直了身子,瞧着桌上的银两,轻声道:哪来的这么多银两?昭融抬头,如实回禀:苏姑娘将殿下赏赐的东西全部……这才有了这些银两。
说完以后,就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神色。
褚煜眉眼淡漠,只不过嘴角却是勾起了浅浅的弧度:以孤的名义?是的。
所以,太子殿下又多了一件谣言趣事。
真的是又在他的意料之外,褚煜无奈的摇头。
目光从银票上移开,扬唇一笑:她倒是会做事,还特地将银钱送到了孤这。
此事怕是会有损殿下名誉。
昭融担忧道。
褚煜抬头,眼如鹰隼,直盯得人头皮发麻,思忖片刻,才点头道:孤知道如何做。
他还需要为某些人的行为善后,苏绵绵将这些银票送到他跟前就是这个意思,都是一条船上的,有什么事情都要一起担待,当然,有钱也要一起分,这怕不是就是那个丫头的想法。
不过才五万两,他送出去的东西远远不止这个价格,怕是吞了些。
这么想着,褚煜哑然失笑。
昭融看他并没有发怒,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以后怕是天大的事情,在殿下眼前也只不过是他和苏姑娘彼此之间的博弈之举。
是否需要属下亲自去解决这件事情。
褚煜道:不用,明日上朝时孤亲自敲打敲打。
将这些银子还回去吧,这只小狐狸不实诚。
话虽如此说,但是他的神情越发显得愉悦。
一点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对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十分好奇。
这样想着就有些坐不住,吩咐道:去,将时一带过来。
书房的烛火烧得噼啪作响,时一站在桌前,等候着前面的人发问。
褚煜抬眸眼中闪过深意,问:说说她的动作。
时一下意识地想开口,可是又生怕面前的人一怒之下处罚,所以直直的朝地上跪了下去,认错道:此事全是属下一人之过,属下甘愿受罚?褚煜散漫地神色终于正色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时一,道:哦?你要一人担责吗?时一低头,视死如归。
昭融在一旁看着目瞪口呆,怎么回事,殿下还没开始问,这就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时一还真是个二愣子再也看不下去,将头撇开。
请殿下责罚!灯火中,男人一双锐利的眸中划过了复杂的神色,他收回周身的冷气,轻笑一声,淡淡道:说吧!时一将事情的原委全盘托出,只不过将出主意的人换成了自己,说到底她还是怕太子迁怒姑娘。
殿下行事出乎常理,可是苏姑娘也是这般,两人虽像,但毕竟身份地位不对等,太子殿下怎么会容忍这种损害他清誉的事情发生。
等她说完,空气中顿时安静下来,她只好沉默,等待着发落。
褚煜打破了沉默,示意一旁的人斟茶,语气不急不徐:你说她命你拿银子去接济城南的乞儿?昭融上前为其端上杯盏。
褚煜伸手接过,轻抿一口,目光落在地上的人身上。
时一点了点头:银票还在属下身上。
说着,就从衣襟里拿出了几张银票。
昭融看了眼,怎么也得几百两吧,这苏府的家底莫不是被掏空了?原来小毒妇也不是那么心狠手辣啊,褚煜忽然一笑,姿态悠闲。
起来吧。
茶香在嘴里划开,带着微微的甘甜,唇齿留香,褚煜心中莫名舒适,说出的话都没有那么锋利:你倒是忠心,才几日,就为她做到这般地步。
时一刚要起来的身子又跪了下去:属下不敢!褚煜皱眉,不悦道:孤叫你起来!时一连忙起身。
褚煜眼中的神色变化,语气意味不明:将这些银票拿回去吧,告诉她,既然不想送就别给了。
时一看了眼桌案上的一沓银票,嘴角一抽:是!姑娘还真是和殿下一个性子,只不过这几万两银票确实是其中的一半,没想到她胆子那么大,直接吞了另一半。
莫不是孤亏待了她不成,都需要她贱卖东西来赚取银钱。
褚煜摩挲了一下下巴,目光深幽。
殿下,你赐给苏姑娘的东西,件件名贵!昭融回道。
那为何还有这般举动?褚煜动了动脖颈,慵懒的躺向身后的背椅,不知天高地厚!还敢光明正大的糊弄他,难不成真以为自己这么不明白么。
男人的眉眼生的很漂亮,此时微弯的模样,倒是连烛火都比其暗了几分。
他微微一笑,似叹似笑:胆子不小。
时一拿着银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和昭融对视一眼,看着主子笑的高深莫测。
十分具有迷惑性,太子笑时,勾引人心,然而冷却下去的时候,其中的危险和冰冷简直能把人吓死。
有一瞬间,他们都觉得殿下是真心在高兴的。
可是下一秒,坐在椅子上的人收敛了笑意,扫了她一眼,语气不含感情: 日后不要自作聪明!时一立马就领会了话中的意思,立即认错:是属下擅作主张。
从小被当成暗卫在培养,所以也知道殿下的性子,今日之事,确实是她犯蠢了,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殿下的眼睛,没有受到处罚,简直就是万幸。
等到时一离开,褚煜才缓缓站起身来,拿着桌上的折子走向窗边的烛火处。
身形颀长,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烛光晃得他的面容更加深邃。
抬手将手里的折子放在烛火上,任由火舌吞噬,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这件事情就不要传开了。
昭融皱眉:殿下是不想这事传进宫中?他垂着眸,看着扔在地上的折子,还有余火未灭,空气也中弥漫着烧灼的味道,一脚彻底踩灭。
转过身,语气偏冷:去办吧!至少现在任何人都不能动他的人,这是底线,逆鳞者,必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