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长乐宫后,气氛诡异地安静。
咳咳,殿下。
昭融低声提醒:御医已经到了。
褚煜回过神,方才看着苏绵绵柔和的神情,在面对御医时立即变得冷淡起来。
给她看看,开最好的药,不要留下痕迹。
苏绵绵哑口无言,这点小伤,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兴师动众。
御医低着头上前查看,只是皮外伤,抹点药就能好了。
回殿下,这位姑娘的伤,只要敷上一些药膏就可。
御医也会随身携带这些去除伤口的药物,刚好准备到了。
时一接过,正要给她上药。
退下吧。
苏绵绵立马就意识到他要亲自动手,坐在软塌上,明明没病,看他这样子她似乎受了什么重伤一般。
殿下,这种小事就不需要你亲自动手了。
别担心,孤有分寸。
尽管苏绵绵再怎么不想,殿内的人还是走光了。
她发现,这个人对自己有着一股可怕的占有欲,刚开始还不明显,可是后面几乎是连别人碰一下都不行。
其实褚煜只是不喜欢有外人来打扰他们,想要有更多时间和她相处。
今日听到她的琴声,他能感觉到她的孤独,就是想着多陪她一会。
日头微微下移,殿内亮起烛火,暖色的光晕罩着他们。
时不时响起几声呢喃交谈,后来女人的声音渐渐弱下去。
苏绵绵本来是坐在软塌上的,可是耐不住有人为她按摩着,懒洋洋的,抵挡不住汹涌而来的睡意。
她的腰幼时受了伤,坐久了就会泛酸,加上今日赏花宴待的太久,所以就十分难受。
褚煜按压着,手法虽然不好,但是至少舒服了不少,苏绵绵当然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她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床榻上,腰间的手却还没有停,心里突然出现一股异样的感觉。
一个养尊处优的太子,却为她做着这种事情,苏绵绵不想承认那一刻,她有些被触动了。
一个玩物,也能得到这样的恩宠么?猝不及防的抬头,看见褚煜低垂着的脸,精致的轮廓被烛火晕染的更加俊美。
醒了?他皱眉,又道:哪里不舒服?苏绵绵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般,血液都回暖起来。
但很快,她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有。
苏绵绵活动了一下身体,这才感觉到腰部的疼痛减轻了许多。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这个人在这待了多久。
肚子里空荡荡的,苏绵绵只觉得肚子里一阵饥饿。
褚煜的手换了个方向,想要将她扶起来,气息贴近的一瞬间,她的心又动了一下……苏绵绵吓得拍开他的手,声音有些嘶哑:我,我自己可以。
褚煜盯着她看了片刻,收回了自己的手。
空气中响起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苏绵绵尴尬地别开脸,面色微红。
褚煜洞悉地问:饿了?今夜的他敛去了平日里的强势冷冽,感觉温和许多,苏绵绵难得觉得两个人相处没那么让她难受。
突然他勾唇笑了起来,看来孤伺候的不错,你这一觉睡的挺好。
……你的腰伤孤会命人替你医治。
这是我的旧疾。
苏绵绵不以为然。
要是能治好,她早就好了,何必等到现在。
不想医治?褚煜挑眉,眉头一挑,默然片刻,忽然轻笑一声:也好,孤可以为你屈尊降贵。
……苏绵绵,她一定是疯了,竟会因为刚刚那一瞬间的温情,将自己层层筑起的心墙卸下。
她一向是吃软不吃硬,性格一旦心软起来,就可以轻易原谅别人的不好,这就是她一直故作冷漠,不想要别人靠近自己的原因。
就像,苏母只是在宴会上说了几句话,她就生出了那么一丝丝期待。
我饿了。
走吧。
褚煜早就料到她会饿,所以早就吩咐下人去准备。
真是奇怪,她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他就知道她想干什么,这样一看,苏绵绵注定是要被他拿捏在手中的。
这个想法令褚煜的心情大好,眼中都带着一丝清浅的笑意。
长乐宫里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而太极宫里却是一片凝重。
大殿里空荡荡的,安静的有些诡异,只剩下烛影在地上摇曳。
容妃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低着头。
如何?那声音冷的如同寒冰,不带着一丝人的情感。
就连他身上散发的那种气息也是极度的阴森。
臣妾今日已经试探过一番了,确实如陛下所料。
巨大的龙凤屏,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场景,只能依稀看到里面的人,他的姿势很随意,但却透着一股强大的气势。
那位无论是性格,还是胆识,都是十分出众,尤其是她的眼睛,和故人十分相似。
容贵妃话落,久久得不到回应。
她大胆地说出那句话,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就在她以为,他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时,他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杀机越来越浓。
他去了!容贵妃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紧张地点了点头,哪里还有平日里的雍容华贵。
因为她知道,在这个人面前,自己不过也是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之所以今日没有阻止褚锦刁难那个苏青脂,是因为她需要交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
而后来她阻止褚锦,也正是因为她看见了站在楼阁外的人影。
虽然只是一眼,但是她知道,陛下的目的达到了。
你觉得她可当得起太子妃这个称号?大殿里忽然传来了棋子落盘的声响,每落下一子,容贵妃的心就提起一分。
她不明白帝王的心意,所以,只能小心揣测。
陛下的意思?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如何做。
是。
容贵妃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凉的彻底。
赏花宴的魁首,还需陛下亲自拟定。
沈家小姐和苏家小姐皆为此次宴会的翘楚,不知这魁首?落下棋盘上的最后一枚棋子,中稷帝冷哼一声:沈家。
臣妾明白。
容贵妃领了旨意,连忙退了出去。
守在殿外的宫婢连忙上前搀扶,却发现她的衣襟已经被汗水浸透。
容贵妃的神色有些恍惚,借着旁边人的力道停顿了许久,才微微回神。
身后,沉重的大门被人重重关上。
她转过身,望着这冰冷的宫廷,没有一丝人气,只觉得随时都要索取她的命一般。
月色下,她的身影被拉的很长,带着一丝寂寥的味道。
帝心难测,后宫之中至高无上的地位,不过如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