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也忍得够多了。
陆夫人凉凉的声音响起,你那么说我儿子,我都一再忍让,就是因为看在你是长嫂,是少轩长辈的份上。
现在我们这儿当家的是少轩,他不想看见你在这儿我也没法子。
她脸上的笑容变得很古怪,你要是不想受欺辱也很简单,现在就自己走吧,大门敞着呢。
你——蒋芳华气得说不出话来。
再一抬眼,撞上了陆少轩那双冰凉的眸子,她喉咙里咕咚一声,再也不敢吭声了。
陆大伯忍着痛站起身,走到妻子身边把她扶起来。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一直拽着她的胳膊将人从陆家大厅里一路拖了出来,两口子坐进车里,蒋芳华才嚎啕大哭: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家里这些人踩在我们头顶上?你个没用的男人!陆大伯愤愤不已:本来珍宝糕就是你主张去买的,也是你说这次难得回来,要给他们小两口一个下马威,免得几年不见忘了你这个大伯母。
我早就说过这样不太好,是你一意孤行。
这么说,你现在是怪我喽?蒋芳华眼下的妆都糊了,看着十分可笑。
已经不再年轻的皮肤明显下垂,老态横生,看得陆大伯一阵犯恶心。
不怪你,怪我自己!陆大伯气哼哼地开着车,反正下次你再想拿捏他们,你自己一个人来就行,我没本事,不淌这趟浑水!蒋芳华今天一气非同小可,在陆家备受屈辱,现在自家人这里也没讨到好处,她大哭了一路。
可惜,陆大伯和她夫妻这么多年,对她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早已免疫,她哭她的,他继续充耳不闻。
陆家,客厅里总算安静下来。
陆夫人上前一步:少轩,咱们谈谈吧。
陆少轩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拒绝。
一行人走上楼梯,陆夫人回头:小鱼儿,你也来。
原本想退回房间的南鱼这下躲不掉了,只好硬着头皮一起跟进了书房。
陆家别墅豪华宽敞,即便是书房也有客厅三分之二大小,里面的会客区一应俱全。
她跟着陆少轩坐在沙发的一角,陆夫人缓缓转过身:我不是少轩的亲生母亲,这件事其实从来都没有隐瞒少轩本人。
南鱼心头猛地一跳。
没想到还是真的!一开始听到那些人口口声声说着不是亲生之类的话,她还觉得狐疑,只是不好开口问陆少轩。
现在陆夫人亲口承认,她终于意识到这其中的真相。
陆耀国心疼不已:你又何必……雪儿也大了,有些事情她应该要知道,我原本也想着不说,大家都是一家人,我从来也没把少轩当成外人,对他一直视如己出。
但今天你们也看见了,大伯和小叔那边不是好说话的,与其以后被人挑事,不如今天我们自家人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陆夫人打断了他的话,一双干净的眸子里透着些许疲倦,少轩,对于你生母,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恨我?南鱼下意识地看向身边这个男人。
他浑身的气息变得冰冷紧绷,她不由地暗暗忧心。
一边是对她很好、宛如母亲的婆婆,一边是她情根深种,难以忘怀割舍的男人,她要护着谁?就在南鱼迟疑不决的时候,陆少轩开口了。
不恨你。
他闭了闭眼睛,当年的事情不怪你,我母亲的事情你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可是……这些年你对我始终若即若离,要说把我当亲妈,我也不敢多想,但咱们始终隔着一层,这一点你不可否认。
陆少轩点头,没有吭声。
陆夫人笑容更苦涩了:既然你不想问,那我就直接说吧。
你母亲当年离世,确实跟我无关,我也是不知情的。
当初,她没有告诉你父亲自己怀孕了,而是选择分手后独自一人远走他乡,最后把你生下来,还将你在身边带到了五岁多。
她深吸一口气,我相信她,如果不是身患重病,她也不会在那个时候选择将你送回陆家。
凑巧的是,当时我和你父亲已经在筹备婚事,我们两家的联姻全城皆知,如果那个时候因为你的出现而导致联姻失败,对我们双方都是一种损失。
何况,你母亲当时已经病重,就算把陆夫人这个位置让给她,她也不可能守着。
我——也是个自私的人,凭心而论,我确实怨过她恨过她。
哪个女人在结婚的时候愿意听到这些消息?对我而言,就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陆夫人眼底闪动着泪光,但我还是接受了。
既然选择接受,我就不会当面一套背地一套,我答应过你父亲,将你视为自己的亲生儿子,对你悉心栽培,好好教导。
在你回到陆家后的第二年,你母亲过世了,虽然这么说有点残酷,但我还是要说,这件事跟我无关,我也是个受害者。
说完后,她微微闭上眼睛,呼吸加深了,这就是我的心里话,我问心无愧。
少轩,你要是以后不愿认我这个母亲,我也无话可说,当年的选择是我自己决定的,我不怨任何人。
陆耀国眼眶发红,忍不住轻轻呼唤妻子的小名:阿思……陆夫人摆摆手,显然已经稳住了情绪。
她再睁开眼时,已经恢复到平常温柔大度的模样。
好了,这就是我要说的话,你母亲当年还留下了日记和照片,我都好好保存着,你要是想看自己去拿,就在书房的保险柜里,密码是你的生日。
陆夫人微微一笑,我今天也累了,先去休息。
她转身离开,陆耀国立马紧跟上去。
书房里一片安静,陆老夫人叹了叹:……谁都没有错,造化弄人。
陆雪儿早已傻了眼。
她根本没想到一直被自己视为偶像的大哥,居然不是跟自己一母同胞。
陆少轩走到保险柜前输入密码,很快取出了里面的照片和日记。
他冲着南鱼招招手:走吧,先回房间。
房间中一片安静,南鱼正在独立的卫生间里冲澡。
洗完澡,她推门出来,那个男人还坐在床边,保持着跟刚才一模一样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