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京仍然抱着小姐并不是叫他的这种念头。
毕竟他已经很隐蔽了,除了一些很厉害的练家子,几乎没有谁能够识破他的伪装。
即使是唐家的那些个顶尖的暗卫,如果阿京有意掩饰的话,是没办法那么轻易找到的。
但是唐小姐,一个闺阁女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的就如此轻易识破了他的存在?阿京不信。
唐筝看着身边人来人往,阿京似乎没有出来的意思,她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知道你,我爹派在我身边的小暗卫。
我早就知道你了,不必躲藏,出来吧。
我身上还有徐记糕点的桃花酥,你要不要来一点?阿京心下震惊,他总算愿意出来了。
唐筝只觉得一个恍神,阿京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小姐……阿京低着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可能辜负了老爷的期望了,老爷希望他能够就这样,一生跟在小姐身后,做她的影子就好,影子是不会被别人注意到的,不能被小姐发现。
因为老爷说,不希望小姐觉得很奇怪。
对啊,有一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光是想想都会觉得毛骨悚然的吧?阿京虽然是唐家最顶级的暗卫,负责保护小姐的安危,多年来的教育全都是关于忠诚,其他的人情世故倒是没有教什么。
毕竟对于阿京那些人而言,他们只要把自己当做工具就好,只要主人用的顺手,谁会管工具的心情?那只有最愚蠢的人才会对这种人生出怜悯。
要不是唐父,他们早就已经命丧黄泉,怎么还能生出其他的想法?保护老爷、保护小姐,是刻在他们血肉中的命令了。
唐筝看着阿京呆呆的样子,不由的笑了一下。
她把自己手中的桃花酥塞到阿京的嘴里,阿京骤然吃到甜甜的酥脆美味,下意识地咽了下去。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阿京脸稍微红了一点。
阿京穿的是平常人会穿的长袍马褂,通身藏青色,像是个教书先生,光是看着是绝对不会想到暗卫之类的人。
阿京的头发很短,在头上耸立着,添了一些肃杀之气,偏偏他本人皮肤白皙,中和掉了这分煞气。
他的这身装扮,丢在人群中绝对不起眼。
好吃吧?唐筝仔细打量着阿京,没等阿京说话,她自言自语似的:我没想到,你长这个样子……阿京摸了摸头,小姐……你叫什么名字?阿京。
真好啊~唐筝垂下排扇般的睫毛,盈盈福身,用她那仿若秋波的眼神直视着阿京,略带愁绪道,阿京,你不会把我今天做了什么都和爹说吧?我……阿京想说,不会的。
可他还来得及开口,就被唐筝的声音打断。
阿京,我知道爹以为我伤心被退婚之事。
可如若我不这么做,爹是绝对不会放我出来的。
阿京,你能理解我吗?阿京知道,自家小姐因为自己的容貌,总是被老爷据着。
他曾经也问过自己身边的暗卫朋友,为什么要这么闷着小姐?阿京至今都能记起那个朋友的一声叹息:阿京,你可知道,现在是什么世道。
这天下要变了,你看,这新旧思想冲击,那么多人选择把自己的孩子送出国,这是为了什么呢?有时候,这过分美丽的容貌,不会成为武器,反而成为枷锁。
如果小姐真的被什么人看中了,恰巧那人是军阀公子,我们很难抵抗。
所以阿京一直把保护小姐放在自己的首要。
因为小姐太脆弱了,平日里也只是待在自己的闺阁中,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容貌姣好,怎么就成为了禁锢她的牢笼?阿京理解。
唐筝带着阿京去了一家酒楼,定了一座雅间。
因为这样他们才可以防止隔墙有耳,唐筝对阿京说了,接下来他们要谈论的东西可能会危害唐府的安全,阿京不能不听从。
等他们都落座好,店小二把菜上齐,唐筝对着一直站着的阿京说:阿京,你坐。
阿京摇头:不行,你是小姐,我只是你的奴才。
小姐和奴才之间不能同桌,这是规定。
要是老爷知道了,会责怪的。
阿京,这是我要跟你说的。
你觉得,你和我天生就应该是仆从关系,我天生就是你的主子吗?唐筝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阿京意识到了事态的变化,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阿京,就像你现在站在这里,你认为你天生就不应该坐着,因为这是父亲教给你的,所以你全盘接受。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就要站着,而不能坐着?因为我是小姐,你是仆从吗?小姐,可是,这是规定。
唐筝摇了摇头:规定是什么?规定是谁定的?规定怎么说我们就必须怎么做吗。
就像是洛家那个小公子,虽然他追求真爱,弃我不顾,那也没什么问题,这是他的追求,他没必要为了别人买单,他所要考虑的是‘责任’,他要考虑自己对洛家的责任。
他享受了什么,相应的,就要享受什么。
那你呢,阿京,你的责任是什么?阿京显然被唐筝这连珠炮似的发言给镇住了,他茫然地重复道:我的责任……?对,你的责任。
我自出生起,就被老爷救了。
如果不是老爷,我根本活不到现在。
所以现在我要用自己的一生来报答他。
老爷给我的任务是保护小姐,那我就必须要遵守。
这应该就是……我的责任吧?对,这是你的责任。
很好,阿京,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做的是偿还我父亲的救命之恩,对的吧?除此之外,你就不需要做什么了,你不需要奴化自己,你也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你只是你,你是阿京,你也只能是阿京。
阿京还是有些愣,他实在无法理解自家小姐为什么突然说出这种话,感觉像是被什么上身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