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纸张上，黑色的字迹，龙飞凤舞，苍劲有力。
那一笔一划的痕迹，落入少女的眼中，却幻化成了脑海里那挥之不去的少年背上一块一块的青紫画面。
就是为了这个，棠越舟身上没有一块好地方。
他又多痛，她甚至不敢去想，会不会差点儿死在那些暴力之下，她也不敢想。
她只知道，就是这五千元，差点就夺去了少年的命。
一想到这里，鼻头控制不住的酸了起来，她大哭了起来。
陈玉凤忙上前，将小姑娘拥进了怀里，轻轻的抚着她的背。
月月不怕，月月不哭，小舟他好好的，没事的……如果没有走近那个孩子的人生，没有亲眼目睹他身上一道又一道新伤旧疤，谁能感同身受呢？刘碧琴站在原地，望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女儿和同样红了眼的母亲时，捏着信封的手，松了松。
三千元落在了地板上，她怔愣了一下。
只觉得沉重到拿不起。
她缓缓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
月月，对不起……刘碧琴也不明白，她在为什么道歉。
为那个她瞧不起并且看作是坏孩子的少年，也为她从未用心去了解的女儿。
姜星月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停下，她紧紧攥着欠条，上气不接下气。
刘碧琴离开时，没有带走那信封里的三千元，也没有带走欠条。
夜里，小姑娘来到了陈玉凤的屋子里，爬上了床，钻进了被窝，蜷缩在外婆温暖的怀里。
都多大了，还要来找外婆撒娇！话虽这么说，可是语气里的宠溺浓浓的，还伸手给小姑娘扯了扯背后的被子。
外婆……嗯？明天我们包饺子吧，三鲜的，好不好？陈玉凤笑了起来：好。
棠越舟为数不多的喜好里，就有这三鲜饺子。
翌日，春暖花开，阳光明媚，正是好天气。
少年穿着白色的长袖衬衫，黑色裤子，手里拎着一袋苹果敲响了屋门。
姜星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转身迅速打开门。
哥哥！棠越舟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有些浅，眉眼却温柔。
小姑娘愣了愣，她望着眼前少年身上的新衣服，傻傻的，忘记了说话。
在她的记忆中，她没有见他穿过一件新衣服，永远都是捡赵大山不要的穿。
陈玉凤半天没见到人进来，皱着眉头走过去一看。
少年长身玉立，气质冷冽。
她也愣住了，很快回过神来，只是红了眼眶，连连说了几个好字。
只是视线落在少年手上的水果时，情绪变了。
小舟，你这水果可不要说是买给我的，不然我就生气了！棠越舟走了进来，站在鞋柜前换了拖鞋。
不是买给外婆的……陈玉凤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棠越舟继续说：买给姜星月的。
这下倒是姜星月撇了撇唇，她都看见了，里面的水果有她喜欢的，也有外婆喜欢的。
现在却拿她当挡箭牌。
她朝着少年哼了一声，道：小心我等会在饺子里下毒！陈玉凤从后面冒了出来：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顿了顿，又看向棠越舟：小舟，别乱花这钱，等你高考之后，还要上大学，花钱的日子多了去。
一个孤儿，还是个学生，也没有工作，哪里能有什么收入。
不过这话，她也没说，怕让孩子难过。
陈玉凤将菜馅准备好了，客厅的桌子也收拾干净了，打算就在客厅里包饺子。
棠越舟看出来了，直接进了厨房洗了手出来帮忙。
外婆，你不用担心，我找到了份工作。
啊？陈玉凤和姜星月都愣住了，震惊极了。
班主任给我介绍的，每周给小学生当家教，一节课五十元，一周两节课。
其实，他知道，这份工作来之不易，因为他只是个高中生，大多人请家教也不会考虑他的。
不过，陈光也说了，这还是他成绩优异的缘故。
小学升初中全市第一，初中升高中全校第一。
如今在高中了，也一直保持着第一，就是未来市状元的苗子。
所以，那家人才答应的。
如果，他没有看到那个二年级小男孩书架上的一本相册，他会相信陈光的话。
那相册里有一张相片，是补课小男孩和陈光的照片，旁边还站着其他大人。
但是，这足够让他明白一个事实，小男孩和陈光应该是亲戚。
陈玉凤和姜星月都欢喜极了。
小姑娘兴高采烈：哥哥真厉害！不行，等会我要多分几个饺子给哥哥！吃饱好干活！少女眉眼弯弯，杏眼璀璨，里面闪烁着棠越舟见过的最亮的光。
姜星月小心翼翼的将饺子皮一点一点的捏紧，待到第一个饺子包好后，正要喜滋滋的炫耀，却看见了棠越舟面前已经放着两个饺子了，而且折痕整齐，就像是超市里买的一样好看。
而她手中躺着的饺子，丑极了。
她嘟着嘴，叹了一口气，不明白为什么棠越舟做什么都那么好看，就连包的饺子都和他的人一样好看！棠越舟听见了叹气声，视线落在了小姑娘白嫩掌心里的饺子，笑了笑：挺可爱的。
不知是不是这句话起了心理作用，她竟然也在这丑的出奇的饺子身上看到了一丝的萌。
大约这就是孙安妮口中常常提到的丑萌吧！棠越舟的面前已经摆放了整整齐齐的四个饺子，小姑娘眼里划过一丝的狡黠，直接将手中那个丑萌的饺子放进了棠越舟的饺子队伍里。
格格不入，却引得姜星月笑得停不下来。
陈玉凤宠溺道：你啊，就是闷坏！姜星月吐了吐舌头，又包了一个，加入了了棠家饺子队里。
外婆，我在给他凑数呢！你问问小舟他稀罕不？包的这么丑，送我我都不要。
棠越舟垂着眼，视线落在了那泛着萌意的饺子上，嘴角微微上扬。
很稀罕的。
所以，吃饺子的时候，他的碗里几乎都是那些歪歪扭扭的饺子。
他端着碗，低声笑了起来。
姜星月站在他身后，少年坐在椅子上。
你笑什么啊？这些饺子瞧着都挺有活力……千姿百态。
姜星月莫名的红了脸，嘟囔了句：哼，下次再也不包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