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的考试结束,雨也停了。
姜星月坐在卧室里收拾着自己行李,陈玉凤走了进来,手中端着鲜榨的果汁,道:你订的什么时候的机票啊?明天早上六点的。
这也太早了……陈玉凤将果汁递了过去,望着少女噙着笑意的脸,到了嘴边的话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姜星月见她站在门框旁发着愣,笑说:外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呀,我和外婆之间没有秘密的!陈玉凤走了进来,坐在了椅子上,斟酌了一下,才出口:你就这么喜欢小舟吗?小姑娘羞涩的低下了脑袋,但还是点了点头。
陈玉凤望着她那副模样,叹了一口气。
可是他的病……陈玉凤一直没有提过这件事,一来小姑娘还在念书,二来也怕自己越是阻挠,反而越适得其反。
而且,如果棠越舟没有病的话,她是打心眼里愿意月月喜欢那孩子的。
哪怕背景是差了点,但对月月是真好,她看得出来。
姜星月叠衣服的手顿了顿,没有回应,安静的将嫩绿色长裙叠好,放进行李箱,这才抬起头来。
那双清透的眸子里闪着坚定的光,她一字一句,语气认真极了。
外婆,比起来失去他,他的病于我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我曾经很多次反问过我自己,如果有一天他病发了,不认识我了,甚至会发疯,我会不会害怕……我不骗你,也许开始的时候,我会害怕,但是久而久之就不会了……陈玉凤皱起了眉头,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你经常偷偷看恐怖片就是为了这个?小姑娘坐在地板上,笑了。
我就是想试一试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大胆的面对自己曾经很害怕的东西,时间给了我答案,我也是可以面对我深深恐惧的每一个画面。
陈玉凤没说话,神色看上去也与欢喜无关。
姜星月站起身来,走了过去,一把抱住了陈玉凤的身子。
外婆,我上次偷偷去了精神病院。
陈玉凤不可置信的看向她:你去了那里!是啊,我去看了一眼,其实也没那么害怕啊,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只是病了而已,但也不是妖魔鬼怪啊!陈玉凤闻言,就知道这丫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
孩子,我没办法赞同你的决定,也没办法阻止你……但是外婆想告诉你,如果你的选择有一天让你的烦恼大于快乐的时候,你一定要放弃,你能答应我吗?姜星月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下。
六月的江城与A市不同,天气还算凉爽,没有那么炎热。
姜星月穿着白色齐脚踝的长裙站在了江城大学的门口,手边还放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
她先是给棠越舟发了条信息,不敢打电话,不确定现在棠越舟有没有在课堂上。
小姑娘走到了保安室窗台前,礼貌的笑问道:叔叔,上午最后一节课,是几点下课啊?保安大叔见小姑娘生的漂亮又乖巧,忙回复:十一点二十,你是来找人的吧?我给你搬个椅子坐坐吧!姜星月笑着点了点头,从保安大叔这边接过了小凳子,坐在了阴影下。
不一会儿,白皙的小脸上就染上了一层薄汗。
她撑着下巴,清亮的视线一直望着学校里。
好几个学生进出校门时,都忍不住朝着她望了过去。
这女孩是谁啊?好漂亮啊!你看她身边的行李箱,一看就不是我们学校的,估计是来找人的!该不会是来找男朋友的吧!靠,谁啊,这么有福气,这要是我,哪里舍得让仙女坐在这等我,我就是旷课我也来了!秦霜和几个好姐妹走在一起,闺蜜程媛媛挽着秦霜的胳膊,道:你约棠越舟了?他答应了?秦霜正要说话,视线就和坐在保安室门口的姜星月撞个正着。
十九岁的少女素颜朝天,清纯极了,五官精致,好看的不行。
姜星月盯着秦霜看,她听见了刚刚她们之间谈论到了棠越舟。
姜星月抿着唇,秦霜是她见过的女孩里算得上很好看的了。
秦霜到了嘴边的话,直接改变了。
是啊,棠越舟答应了,我约他今晚七点在学校后面的咖啡厅见。
程媛媛的表情比秦霜本人还激动,她欢天喜地道:霜霜,我就知道的,你这么喜欢舟神,肯定可以拿下他的!秦霜追棠越舟在整个大学里都是沸沸扬扬的,秦霜算是个富家小姐,而且生的好看,听说这江城大学里的某栋楼都是她爸给捐的,否则她也上不了这么好的大学。
而棠越舟就是个靠拿奖学金还要四处兼职赚钱的高冷学霸,学校里很多人磕他们俩,主要是瞧着般配,两人的人设也好磕。
而且秦霜追个人,也没遮着掩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动静闹得也大。
姜星月平静的望着她,然后缓缓地收回了视线。
秦霜紧抿着唇,没有在那个少女的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表情,她有些失望。
十一点二十五的时候,姜星月才拨通棠越舟的号码,一直到响铃结束,也无人接听。
她不死心又拨了一个,依旧如此。
一颗心开始下坠,她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将小凳子还给保安大叔后,又道了谢,这才拉着行李箱离开。
她的少年长大了,开始发光了,也有很优秀很漂亮的小姑娘喜欢他了。
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变得越来越出色,有了朋友,有了成功,有了好多她曾经盼着他拥有的一切。
她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唯独心里难过的很。
棠越舟呐,你是不是也学会对着其他小姑娘笑了?一个下午,姜星月也没有联系上少年,他就像是铁了心的要和她断绝关系。
直到下午六点半的时候,她换了鞋子出了门。
心里有个声音,在催促着她去咖啡店,就像是一种诱惑,她抵挡不住的诱惑。
六点五十的时候,她站在咖啡店对面的街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透明玻璃墙边的少年。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眉眼之间成熟也犀利了,他的视线落在对面穿着裙子,打扮精致的秦霜身上。
那一刻,姜星月如坠冰窟,如同站在了腊月寒冬里,杏眼里的最后一丝光消散了。
也许,她一直以为迷路的少年,并不是迷路了,而是选择了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