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不堪的场景如同一把钝了的刀子,它直插墨辰语最脆弱的心脏。
心脏处传来阵阵疼痛。
那刀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握住了一样,反反复复切割着胸腔里的那块软肉。
墨辰语居然痛得大滴大滴喘起了气。
他用力按压住这疼痛的来源,刚才空白一片的大脑被他强行运转起来。
家里的门锁为什么会被破坏掉?是谁干的?如果是江远,那么屋子里的血是怎么回事?叶希受伤了?如果是,那么肯定不会是江远干的,又会是谁?……千千万万个念头在他脑子里盘桓。
墨辰语挣扎着起身朝门口走去。
门外的人看见他这副狼狈中又带着股杀气的模样,不由得纷纷后退到一旁。
可还是有一个躲闪不及的安保人员被墨辰语给揪住了领子。
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都是死人吗?墨,墨总,我们也不知道啊,没有人从大门进来啊。
墨辰语咬着后槽牙,揪住那人领口的动作又更用力了。
大门进不来,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啊?!最后这一个字的音量像是要把人的耳膜都给震破了。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好像想到了什么。
可能是,是从地下停车场直接进来的,用那个……门禁卡。
把监控调出来,还用我教吗?墨辰语愤怒的把人推了一把,随即松开手。
……果然,人是从地下停车场走的。
当墨辰语真真切切的看到江远抱着浑身是血的叶希从屋子里走出去时,那熟悉的痛感又回来了。
血真的是叶希的,她受伤了。
是孩子出事了吗?医院,去医院。
墨辰语立刻像猎犬寻找气味一样找到了医院。
这次,那几个领导好像已经有了预感,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似的。
当他们看见墨辰语到来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而是恐惧。
受伤的那个女孩呢?跟你们的那个裴医生一起来医院的那个?墨辰语见到院长就质问。
院长强装镇定的抚了抚眼镜,说:人已经被带走了。
什么?墨辰语大吃一惊,受伤了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
走得那么急,当真是避自己如蛇蝎鬼魅啊!院长又连忙告诉他临走前裴敬嘱咐的,让他们把叶希的那间病房先空着,等墨辰语自己进去。
墨辰语听了院长的话,将信将疑的走进病房。
房间里的床已经整理过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那床单也铺得没有一丝褶皱。
如果不是院长亲口承认,墨辰语都不敢相信叶希真的在这里接受过治疗。
墨辰语站在床边有些失神。
恍惚中,他发现了雪白的床单上放着的一张病例。
这应该就是裴敬让他进来的原因了吧。
墨辰语伸手去拿病历单的同时,心跳也没来由的一阵狂乱。
好像看一眼就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到底在装神弄鬼些什么……墨辰语十分不爽的拿起单据扫了一眼,只一眼,他就闭嘴了。
刺眼的那一行大字:急性白血病。
单据上病人的姓名:叶希。
时间是几个月之前……墨辰语拿起单据看了又看,又疯了一样掀开床单,想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万一是裴敬的恶作剧呢?万一是江远指使他干的呢?又或许是叶希想故意折磨一下他呢?……没有,什么都没有了,就只有他手里的这份病例。
因为上面没有更进一步详细的说明,墨辰语不知道叶希到底还能够活多久,他只知道叶希在几个月之前就查出来了这个病。
他简直不敢相信。
一定是骗我的,是骗我的,对,就是这样。
墨辰语气愤的把手上的单子撕了个粉碎。
雪白的纸片散落了一地,墨辰语的胸膛起伏得厉害,因为呼吸不畅而不停张合的嘴,使得他嘴唇都有些发干。
他不甘心的找到院长,要求他这边给自己一个交代,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经过院方调取记录,证实了叶希的的确确是在几个月之前就来医院就诊了。
只是,关于她详细的病情,裴敬已经不计后果的全部抹除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你们是一伙的,是不是裴敬还是江远让你们一起合伙来骗我?是不是?墨辰语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他固执的认为是大家一起合起伙来耍他。
墨总,我们哪里敢啊,这个事情我们如何作假啊!这系统里显示的清清楚楚,那个叶小姐的的确确是几个月之前就来我们医院就诊了的。
墨辰语仍旧摇着头,一遍遍的默念着‘假的,都是假的。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呢?因为裴敬做了手脚,跟他一起做手术的也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学生,有心要瞒,院长又哪里知道。
孩子,好像没事。
墨辰语的心得到稍许安慰。
他又突然暴起询问起了叶希她们一行人去了哪里。
院方哪里知道这些,只告诉墨辰语裴敬请了年假,陪着那几个人一起离开了。
得知裴敬跟着离开,墨辰语又立刻联系了歌舞团那边,得到的消息也是杨云溪突然暂停演出了。
好得很,这是要集体叛逃啊!想来,是因为自己之前抓住了他们的软肋,逼人就范,所以,现在一个个的都离开得彻底了。
很好,呵呵……都走了,我看你们能跑到哪去!墨辰语开始疯狂搜寻他们的下落。
可随着消息接二连三传来,却没有一个是他想要的结果。
没有出国,也没有国内航班的记录。
就连高铁火车汽车都没有。
开车?江远裴敬他们的车压根儿就没动。
墨辰语不禁又想起了江远之前用套牌车的事情。
果不其然,最后一通电话打来的时候,得到的结果跟之前那次如出一辙。
人,彻底失联了。
这一次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能够拿来威胁利用的人一个都没有了。
找谁?上哪里找?墨辰语失魂落魄的回到他跟叶希从前的家。
门锁已经被换了新的。
进了家,发现地毯也换了新的,地上的血迹也清理干净了。
屋子里的血腥味已经淡了。
可,属于叶希的那一点点可怜的温度也没有了。
听见屋子里有动静,墨辰语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他急匆匆的跑过去,险些在厨房门口滑倒。
可当他兴冲冲的喊着‘小希’跑到厨房,看见的却是保姆。
墨总,您来了,晚餐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您……出去。
……保姆还尴尬的系着围裙。
出去。
墨辰语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
他看见保姆系着叶希平时穿戴的围裙,那眼神就像是要吃人。
保姆慌忙解下身上的围裙,仓皇而逃。
墨辰语捡起地上的围裙,小心翼翼的贴在胸口。
一滴泪滑落在手背上。
这个高大的男人,也慢慢滑落着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