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调整好一个最佳的姿势,才轻轻把叶希抱起。
整个过程就像是一件轻拿轻放的宝贝。
裴敬打开准备好的轮椅,江远顺势慢慢把叶希放在轮椅上。
麻烦你了,裴哥,总耽误你工作。
叶希有些过意不去。
她在医院住了几天,裴敬就里里外外帮了不知道多少忙。
因为想着总共没有几天了,叶希便要求出院,大家也都顺着她的意思。
嗨,你说说,这几天你都给我说了多少次谢谢了?裴敬瞥了一眼推着叶希往院子里走的江远,真要谢啊,那就让你哥做顿饭,好好谢谢我,也好,我喝了一杯你们两个迟来的喜酒,如何?叶希微笑着抬头看向江远,江远冲着她笑了起来,随后侧头对裴敬说:好啊,反正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聚聚了。
那要不要叫上云溪一起?裴敬说完吐了吐舌头。
杨云溪这段时间总默默的做一些事情,像是在赎罪。
只不过,她没有敢亲自见一见叶希。
裴敬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提议会不会惹来叶希跟江远的不快。
叶希却笑着说:好啊,人多热闹,我也几天没有见到云溪姐了,我知道她这几天也为我操了不少心,哥,你给云溪姐打个电话吧。
见叶希这样说,江远也不好推辞了。
他本就没有太埋怨杨云溪,而是担心叶希会心里不舒服,没想到,叶希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
好,我给她打。
今天难得的四个人组了个局。
叶希到了家,江远便把她抱上了楼。
拿惯了柳叶刀的裴医生,则帮江远在厨房打起了下手。
江远瞥了一眼裴敬剖鱼也像做手术似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吧笑吧,想我堂堂的裴一刀,今天竟然来给你杀鱼,真的是杀鸡焉用牛刀,吱吱吱,真的是浪费了。
裴敬自顾自的说着,可手上的动作依旧是行云流水。
江远细心的挑着虾线,调侃他:那敢问堂堂的裴一刀,您是否也要食人间烟火呢?裴敬‘哎’了一声,把肢解得像件艺术品一样的鱼放在洗菜盆里清洗。
吃吃吃,人间烟火最是勾人得紧,尤其是我们江大厨做的。
行了,别拍马屁了,赶紧的去开门。
原来是杨云溪来了。
裴敬习惯性的举起手,如他进入手术室的那个动作一般走了出去。
他用胳膊肘蹭了蹭院子里铁门开关,门‘吱呀’一声开了。
杨云溪犹豫着往里走。
进屋就看见了那滑稽的一幕。
裴敬满手的血渍,还有一丝丝海鱼的腥味。
杨云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看,你也笑我,我就说嘛,君子远庖厨,我这样的君子就不应该下厨房,正好你来了,你去帮帮阿远得了。
裴敬朝厨房那边扬了扬下巴,示意杨云溪过去。
这几天,杨云溪跟江远其实也很少说话。
虽然裴敬说了,叶希住院跟自己关系不大,可她心里依旧不好受。
每一次把餐盒放下了,待个几分钟就离开。
此刻,江远在厨房里系着围裙忙活,杨云溪站在厨房门口,两个人对视着站了几秒。
还是江远先打了个招呼:怎么样?要不要来帮忙?今天的食材有点多。
当然好。
杨云溪心里涌起一股酸涩。
什么时候,她接近这个男人,都要变得如此小心翼翼了。
之后,江远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跟杨云溪互相配合着忙活着。
杨云溪时不时的偷偷瞄一眼江远,她有很多话,也有一些委屈,可他不敢说了。
江远忽然停下手上的动作,唤了一声‘云溪。
’嗯?江远主动把人抱在怀里,安抚道:好了,都过去了,那些不愉快就忘记吧,小希没有生气,我也没有生气,就让我们大家一起,陪着她走完这最后的时光吧。
杨云溪犹豫了一下,还是贪恋的环上了江远的腰。
好,我知道了,我会的,只要是我可以做的,我都一定会去做,只要,只要小希能够多活一天也好。
嗯,我们一起努力。
努力让她少一些遗憾。
晚饭非常丰盛,弄了满满一桌子菜。
有好几样还是依照裴敬的意思,特地给叶希做的。
她现在不但胃口不好,整个消化系统都非常糟糕。
为了让她减轻点痛苦,生活的点点滴滴,大家都是事无巨细。
江远到楼上把叶希给抱下来,她此刻的确是非常虚弱了,上下楼梯根本就不能自己行走。
如今,她除了一些最基本的,其余的已经什么都不可以了。
为了让叶希坐着舒服些,江远还特地在她坐的椅子上放了软垫,因为现在的叶希已经瘦得皮包骨了。
小希。
杨云溪给叶希打了个招呼。
短短几天的时间,叶希仿佛变了一个人,这让杨云溪大为震惊,同时又很懊悔。
云溪姐,你来了,之前谢谢你了。
叶希精神不大好,可脸上依旧带着熟悉的笑。
别说谢谢了,应该的,是我应该做的。
裴敬忙招呼起来:坐啊,都站着干什么呢,再啰嗦几句,那菜都凉了。
落座。
江远跟叶希都不约而同的给对方夹菜,看着这个动作,两个人相视一笑。
裴敬偷偷的看了一眼杨云溪,跟以往不同,此刻,她的眼睛里闪着泪光,笑得很是坦然。
不得不承认,有些感情是注定的。
这一顿饭,是自他们离开西南之后的第一次相聚。
他们说到了不久前大家住在一起的欢乐时光。
许久没有那么开心了。
江远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他喝了一些酒,却不敢喝多,因为他还要照顾叶希。
叶希是在他们吃到一半的时候精神不济,江远先把她抱上楼休息。
待人走后,江远悄悄上楼看了一眼叶希,见她睡得很熟,又轻轻的下了楼。
他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
习惯性的在裤兜里摸了一下,没有烟。
因为叶希的身体情况不允许,江远早就不抽了。
他看着一旁放着的那棵准备栽种的樱桃树出神。
今夜难得的下了一场雨,江远却执拗的坐在院子里。
他的肩膀止不住抽动,也不知那脸上的是泪还是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