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青仪的声音缓缓道来:小的时候,母亲很疼爱我,虽然哥哥比我高,比我强壮,但是母亲更喜欢我,她会把我放在腿上,给我唱歌,她会给我买很多衣服,让我留长头发,给我扎辫子,小时候我也问过母亲,为什么我和哥哥同样是男孩子,我却要穿裙子留长头发,母亲跟我说,我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所以她更喜欢我。
陶青仪咧开嘴笑了起来,在黑夜中如同鬼魅,她说:我很高兴,虽然我不能不出门,不能和其他人见面,但是我有母亲,母亲给我买好多书,还给我买很多宠物,小鸟,小猫,小仓鼠,最开始,我以为她是怕我寂寞,直到有一天,她给我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教我剖开小鸟的肚子,剥下小猫的皮毛,我才终于明白,母亲把我与外界隔离的原因,随着我长大,哥哥可以去上学,可以社交,而我只能待在家里,看母亲给我的书,了解林家真正的历史,学着解剖,操纵人心,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母亲的最爱,直到你出现。
陶青仪看向陆云晋,他说: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跟着你父母到我家里做客,我当时就躲在门后面,我看到母亲看你的眼神,那种惊艳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从此以后,她从不吝啬在我面前赞美你,甚至在你参加夏令营的时候,带我去引导你。
陆云晋晃了晃脑袋,他想起了那个夏令营里,林晖钰站在他面前,捧着开膛剖腹的青蛙,而那个美丽苍白的女人,俯到他身边,用诡异阴冷的声音说:你看啊,多美啊。
记忆中那个女人的脸和陶青仪的逐渐重合了,陆云晋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第一次看到陶青仪会觉得眼熟了,林晖钰改头换面时,竟然选择了他母亲的脸。
陆云晋说:你成年以后,就接管了D组织成为了新一任的Destiny,你杀人剥皮,把受害者的人皮制成家具送给组织里的其他家族,苏家、何家,都是组织的核心成员,对吧。
陶青仪点了点头,小李问:不过我很好奇,D组织行事一向秘密,你为什么要这么明目张胆地让所有人发现尸体,让剥皮魔声名大噪?陶青仪冷笑着没说话,陆云晋说:你是为了向你的母亲证明吧。
陶青仪身体一震,陆云晋说:历任Destiny再厉害,也只能在地下行事,而你却敢暴露在阳光下,用你高超的智商愚弄警方,愚弄……我。
陶青仪的脸上总算出现了失控的神色,他大声说:没错,我就是要向母亲证明,我比你强!不过……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你和那位神探Jack双剑合璧,已经查到林家了,所以我在现场,故意留下了DNA,我和我哥哥是同卵双胞胎,我们的DNA重合程度高达99%,而成年后,为了方便,我母亲给了我林静昀这个身份,林静昀是个女人,她绝对不会被怀疑。
陶青仪的脸上出现了扭曲的笑容,他说:你们果然上当了,我哥哥被怀疑,我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就灭口了。
杀死亲生哥哥却说得如此轻描淡写,陶青仪的那张脸越是美丽,越是让人不寒而栗。
陆云晋说:你坠楼,也是为了让林静昀这个身份彻底死去,告诉我,当时你明明跳下去了,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陶青仪看着陆云晋,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说:你真的不记得了吗?陶青仪用白皙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陆云晋皱起眉,努力回忆当时的场景,然而他一回想,左手的伤口又传来剧痛,他捂住手臂,眼神痛苦,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陆云晋转过头,看到了童初沫的眼神,温柔,坚定,如同阳光一般温暖。
陆云晋勾起唇角,握住童初沫的手,那一天的场景浮现在眼前。
楼顶,林静昀美丽的脸上带着泪珠,她凄厉地喊:陆云晋,你以为你是神吗?你错了,你害死了我哥哥!林静昀纵身一跃,自己飞身上前,抓住了她的手。
这时,陆云晋看到林静昀下方有一个铺着软垫的天台,他愣了一下,林静昀抬起头,笑容诡异,林静昀掏出刀,狠狠刺向他的左臂,陆云晋手一松,林静昀掉在了软垫上,而他转过头,看到了秦若沁。
秦若沁的怀表出现在眼前,自己被她催眠,以为林静昀死了,而只要他用力回想这段记忆,手臂的伤口就会剧痛。
陆云晋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他说:原来如此,我都想起来了,是你利用秦若沁对我进行了催眠。
陶青仪说:你总算想起来了啊,听到秦若沁说你被那段记忆折磨,我简直觉得可笑得不得了哈哈哈哈……陆云晋说:你假死后,就去整容医院做了手术,变成了女人,整容成了你母亲的样子,真正的陶青仪呢?陶青仪说:她啊,自然是死了,那个大小姐,一直在网上和我聊天,整天都是些无聊的恋爱烦恼,不过,她很小的时候就被家人放在了国外,和国内的家人很少联系,她是最好的隐藏身份,我约她到郊外见面,杀了她,她的皮,被我制成了灯罩,她的皮特别细腻,手感很舒服,很适合用来做夜灯,我把她摆在床头,每天晚上,都伴随着那朦朦胧胧的灯光入睡,我仿佛能闻到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清香,就像她还活生生地站在我床边一样。
陶青仪的描述让在场的人心底一寒,lam嘟囔道:变态。
陆云晋说:你改头换面成陶青仪,一直让秦若沁摧毁我的心智,到底是为了什么?陶青仪目光阴冷地说:大概是因为……我心里是恨你的吧,我已经把自己彻底变成我母亲了,可是她心底认同的人,竟然还是你,既然如此,那我就把你塑造成她想要的样子,一个本性残忍,不折不扣的杀人魔,童初沫出现后,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你有了弱点,所以我让江致成接近你们,而林聪言的死,就是最好的契机,我让秦若沁给你催眠,让你以为自己杀死了林聪言,我要把所有的罪都推给你,把你塑造成新的剥皮魔,我要让你和我一起坠入黑暗,让你失去所有的光明哈哈哈哈……陶青仪狂笑起来,陆云晋说:你接近何森,利用他的制药厂大批量研究制造含有LSD的保健药物,用绑架的人质做实验,还用药物控制何源,你本来也想控制何森的,没想到何森根本不喜欢吃保健品,他把所有的保健品都给了周耀华,导致周耀华慢性中毒跳楼身亡,你知道警方一定会查到同心制药,而这时,何源也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你索性放出实验品,杀了何源,把剥皮魔的身份嫁祸给何森,再让江致成假装自首,把我说成和剥皮魔同流合污,就是为了让我众叛亲离。
陶青仪的脸色再次变得平静,她看着陆云晋,说:没错,你假装中计,还是把我引出来了,我还是输给了你啊,陆云晋。
陆云晋说:我从来没有想和你竞争,是你一直活在你母亲的阴影之下,而我,一直都知道,我自己是谁。
陆云晋看向童初沫,她小巧清秀的侧脸上满是坚毅。
陶青仪低下头,看着海面,他喃喃道:我是谁,对啊,我是谁……Destiny?林静昀?陶青仪?林晖钰?哈哈哈哈哈……陶青仪发出了疯狂却压抑的笑声,我换了太多张脸啊,我已经记不清了,我自己到底是谁……陶青仪的眼睛里出现了狠戾,他掏出一把刀,往自己的脖子刺去,陆云晋和童初沫同时反应过来,两人跳上船,船只剧烈摇晃,陶青仪站立不稳,童初沫趁机上前打掉他手里的刀,陆云晋抓住他的右手,陶青仪抬腿踢过去,童初沫顺势翻过他的手臂,将他背摔在地,陶青仪不动了,童初沫将手铐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林晖钰!你因涉嫌多起谋杀案而被逮捕!陶青仪的眼睛无神地看着海平线,仿佛看到一只巨大的蝴蝶在海面下合上了翅膀,缓缓下沉,他凄凉一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番外(1)陶青仪被带上警车时,他的眼神很平静,他转过头,眼睛里多了几分嘲讽,他说:陆云晋,我还以为,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呢,但是还有一件事情,你忽略了吧?陆云晋愣了一下,说:你说什么?陶青仪微微侧过头,说:你知道Jack为什么失踪吗?陆云晋皱起了眉,陶青仪露出了恐怖的笑容,他说:他真的很聪明,就快要查到我了,于是我把他骗到山崖,朝他开了几枪,然后我把他送去黑市整容,给他做催眠,让他忘记了所有的事情,你知道,他是谁吗?小李急忙说:是谁?难不成是……何森?陶青仪脸上的笑容愈发阴冷,他说:你永远也不会知道,陆云晋,你曾经最好的朋友,并肩作战的战友,他会死,别忘了,江致成还在外面,我还是赢了你一次。
陆云晋却一点也不惊慌,他看着陶青仪,说:Jack,就是褚临怀,对吧。
陶青仪愣住了,他震惊地看着陆云晋,陆云晋神色淡然。
与此同时,某高级酒店,苏云坐在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一杯红酒,褚临怀躺在床上,张熠明给他检查了身体,说:褚先生吃了药,现在让他休息一下。
苏云修长的手指轻敲着酒杯,歪着头半开玩笑地说:陆法医真是把我当朋友啊,催眠来找我,这么重要的证人也留在我这里,我真应该找你们局长拿份工资。
张熠明叹了口气,说:希望这一切过去后,大家都能过上平静的生活。
陶青仪看着陆云晋,说:你知道?陆云晋回答道:那天,我看到江致成偷偷跟踪张熠明,于是我找到了张熠明,因为艾菲,张熠明根本不可能信任江致成,但是我要他假装和江致成合作,我就是想知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后来,张熠明告诉我江致成要他去接近褚临怀,所以我就让张熠明抽了一管褚临怀的血,化验过后,他果然是Jack。
陶青仪沉吟了许久,笑了起来,眼神彻底变得荒凉,他说:原来如此,你一开始就做好了一切打算啊,陆云晋,你赢了。
警笛的声音越来越远,晨曦来临,天边漏出了一丝光线。
两天后,刑警大队在董艾菲家附近埋伏,并顺利抓到了江致成。
A市的阴霾散去,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过一个年。
大年初一,童初沫提着大包小包,踩着拖鞋往楼上走,她打开袋子,拿出一串炸豆腐放进嘴里,摸钥匙打开门。
灯光亮起来时,童初沫看到了满地的玫瑰花瓣,她愣住了,嘴里还包着豆腐,这时,她看到陆云晋朝她走来,英俊潇洒,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童初沫的心脏猛跳,她突然想起了陆母说过,陆云晋准备了结婚戒指,难道说……不会吧,她低下头,看到了自己的睡衣和拖鞋。
陆云晋单膝下跪,打开盒子,露出了里面的戒指,童初沫急忙抬手捂住眼睛,大声说:等一下!!陆云晋疑惑地看着她:沫沫?你,你也太狡猾了吧?陆云晋,你,你要求婚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跟你说了,就不是惊喜了啊。
可是,我穿的是睡衣和拖鞋啊,哪有人这样接受求婚的?陆云晋笑了起来,他站起身,脱下外套,取下领带,脱下鞋子,再次跪地,眼睛里满是认真:童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童初沫几乎快要无法呼吸了,她看着陆云晋的脸,在视线模糊以前,点了点头,陆云晋起身拥抱住了她,那一刻,他仿佛把阳光抱在怀里。
番外(2)十一点钟。
一辆婚车停在了车水马龙的红绿灯路口,车内,穿着婚纱的童初沫坐在后座,紧张地吸气、呼气……伴娘董艾菲和lam坐在她身边,一人握着她的一只手,董艾菲安慰道:初沫,你不要紧张,深呼吸深呼吸……对啊童队。
lam说,你今天这么漂亮,不要紧张,没关系的!童初沫握着她们两个的手,问:还有多久到啊?董艾菲看了一眼前面,说:快了,还有二十分钟,诶,怎么突然堵车了?车边有慌乱的人群跑过,童初沫神色一历,和lam对视一眼。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董艾菲摇下车窗,拉住一个人问:先生,前面发生什么事了?男人看了她们一眼,紧张地说:前面有个人,全身绑满炸弹,想要自杀!什么?!童初沫眉头一皱,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哎哟,你们今天办婚礼啊?还是赶紧逃吧!童初沫沉声说:lam姐,情况紧急,我先拖住他,你负责叫增援。
董艾菲担心地说:初沫,你小心啊。
童初沫下车,提着裙子,穿过人群来到了骚乱的中心,一个衣衫褴褛,神情落魄的中年男人身上绑着炸弹,正朝人群嘶吼:叫我老婆孩子来,快叫我老婆孩子来!!巡警举着枪,不敢轻举妄动,看到童初沫,一个巡警急忙说:小姐,请你马上离开这里……童初沫出示证件,巡警看着一身洁白婚纱的她,愣了几秒,然后敬礼道:童队长,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童初沫仔细观察着癫狂的男人,突然舒了一口气,说:炸弹是假的。
混车上,lam联系了陆云晋,婚礼现场,接到电话的陆云晋脸色沉重,眉宇间满是紧张的神色,这时,在场的宾客都在手机上看到了中心路段,炸弹男的骚乱视频。
看到穿着洁白婚纱的童初沫,童妈吓得快晕过去,陆母急忙扶住她。
陆云晋看了曹峰和小李一眼,二人心领神会,小李对着安安,嬉皮笑脸地说:你乖乖在这里等我,欣赏一下你男朋友勇猛的英姿吧!安安拍了一下小李的脑门,一脸担忧地说:你敢逞能我咬死你。
陆云晋看向陆母,陆母朝他点了点头,他们三个一起走出了宴会厅。
中心街道,男人大声喊着:快让我老婆孩子回来找我,不然我就和所有人一起死!!!lam走到了童初沫身边,说:童队,我联系了陆法医、曹峰和小李他们,他们马上赶到。
童初沫点了点头,说:他怀里的炸弹是假的,lam姐,你先跟他说话,我绕到后面去。
lam点了点头,开始和男人交谈,童初沫悄悄地躲进人群,在巡警的掩护下绕到男人后面。
lam和男人聊着天,了解到了他的妻女因为他赌博而离开了他,lam安慰着男人,让他放松警惕,童初沫一个侧身,藏到了男人身后的车里。
陆云晋他们赶到了,陆云晋一身西装,挺拔英俊,他走到lam身边,问:lam姐,初沫呢?lam盯着男人,低声说:童队准备从背后突击。
陆云晋皱起眉,眼神担忧。
lam和男人说着话,男人突然爆发,扯下炸弹扔到一边,然后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朝自己刺去,陆云晋和童初沫同时扑上去,两人一前一后钳制住了男人,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童初沫穿着蓬松的婚纱,膝盖压在男人的背上,陆云晋脱下了西装外套,绑住了男人的双手,两人抬起头,陆云晋笑了起来:童警官,你今天真漂亮。
童初沫笑容灿烂:陆法医,你也是啊。
警车很快赶到,把男人押了上去,童初沫和陆云晋拍了拍身上的灰,陆云晋说:婚礼当天就这么热闹,我想,我以后和童警官在一起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董艾菲跑过来,说:初沫,陆法医,你们快点去会场,仪式还有十分钟就开始了!十分钟?!两人对视一眼,陆云晋牵起童初沫的手,童初沫拉着裙子,两人朝举办婚礼的酒店跑去,周围停满了车辆,人群骚动,他们牵着手,奋力地奔向远方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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