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婢战战兢兢地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一回头,撞在凤十三那壮实的身板上。
凤十三正一脸懵地站在门口张望。
宫婢拉了拉她的衣角,十三将军,咱们走吧。
凤十三挠了挠头,疑惑的指了指门内,这,什么情况?宫婢眼角余光隐晦,掩唇笑道,王爷心情不好,侯爷来劝慰一下不应该吗?凤十三一个白眼,清秀小脸铁青,什么时候不能劝?为什么要趁陛下不在?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想干啥?宫婢被她的话吓得一僵,生怕有人听见,连忙捂她嘴,我的十三将军呀,你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她拉着凤十三往外走,将军不是一直替王爷不平吗?怎么,现在侯爷终于肯来看望王爷了,你又要替陛下不平了?凤十三被宫婢拉着往外走,走吧走吧,您别在这儿嚷嚷了,一会儿被侯爷听去了,我要跟着你一起掉脑袋。
刚走出内殿,眼前掠过一团黑影,一个修长身影轻飘飘地落在两人面前,看起来是个朗朗如风的帅哥。
可那人还没站稳,凤十三条件反射地一个箭步冲上去,擒住他的后衣领一顿揍,什么人敢乱闯无忧宫?那人一顿嚎,油腔滑调地讨饶。
别打别打,大姐饶命,是我啊……凤十三听见那句大姐就来气,清秀小脸上柳眉倒竖。
见是顾霆霄身边新上任的暗卫都统明心,鄙夷笑道,哈,是明大都统啊,明大都统新官上任,不去保护你家侯爷,在这里偷懒呢?旁边的宫婢见他们两个扭打在一起,警惕地靠边站。
明心瞥了一眼那宫婢,对着凤十三逢迎生笑,可不是嘛,你看,正好侯爷跟奉亲王都忙,我想请大姐一块儿喝个花酒……喝花酒?凤十三抬手要再打。
他连忙喊着,不是不是,我有正事儿跟大姐商量。
瞧你这没个正形的样子,能有什么正事儿?凤十三揪着他的衣领,鄙夷笑道,上梁不正下梁歪那句话果然是没错的。
明心抱着脑袋,被凤十三拎着出了门。
我是真的奉命来找大姐……有重要的任务……一出门,他直起身,神情肃然带着些骄傲。
将军,侯爷命你我快马去一趟北邺。
凤十三不明所以,去北邺?做什么?明心拉着她往宫道上疾步而去,时间紧迫,耽搁不得,我们得快点。
出了宫门,那里早就有人替他们备好了快马。
两人策马扬鞭出了城,一路披星戴月,星夜兼程,赶往北邺。
月色笼罩下,寂寂皇城,层层叠叠,巍峨如山。
万寿宫内,枯树参差的院落里,灯影绰绰,阴冷异常。
药香飘散的青帐间,琴音绕梁。
瞎眼的太皇太后柱着龙头拐杖,花白高耸的发髻一丝不苟,头顶的金色凤冠熠熠生辉。
她站在高楼栏杆前,居高临下的位置,能看见远处灯火通明的南宫门。
虽然太皇太后早已经失明看不见,可是她还是很喜欢在这个位置眺望记忆中辉煌的南宫门。
无光的瞎眼亦有期待之色,苍老的脸上追忆起从前。
南宫门的荣辱,就是皇宫的荣辱。
这么些年了,这南宫门,隔三岔五的,就要死人,算一算,这里已经多久没有死过人了?她唇角皱纹展了展,叹吁道,好像有大半年了吧?哼,真是难得的太平。
太皇太后虽然被顾霆霄禁足在万寿宫这一方小天地里,过着惬意的修仙日子,但她俯瞰天下,掌握众生的野心从未消散。
她像这大南深宫中的一棵百年枯树,众人只见参天枯树枝桠萧瑟,垂垂老矣,不见根扎深处,盘根错节,风云诡谲。
女官兰絮匆匆进了青帐,跪地禀报,太皇太后,摄政侯进了无忧宫,与奉亲王独处一室,一直没出来。
太皇太后握紧手中的龙头拐杖,眉头微蹙,她烧了大牢泄愤,顾霆霄没生疑?兰絮摇头,那些尸体已经处理了,摄政侯并没有生疑,也没有追究奉亲王的责任。
他甚至在朝堂上提出,大牢失火是他自己有失防备,让陈良组建凤阁,辅佐女皇亲自处理此事。
太皇太后手上捻着一串紫檀佛珠,哂笑。
看吧,这两个女人,他小子两边都会讨好,一个都不会放过。
那边支开旧爱,这边纵容新欢。
哼,这才是我小外孙儿的本性。
天生风流滥情种,本就戎马倥偬,又迷恋声色,为了皮相,秘术养生,年纪轻轻,就满头白发!她勾唇自信笑道,我就说,他怎么可能就栽在凤悠悠一个贱女人的温柔乡里?这半年,送去他那里的女人,竟然没一个他瞧得上的?我就奇怪了,过去他身边的莺莺燕燕,都是雨露均沾。
什么心肝宝贝小可爱的一大堆。
他这种人,注定栽在红颜祸水里。
兰絮扶着她上小榻,轻倚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嗯,现在就等着郑梧和顾成义顾卫之他们的军队了,这些人动作怎么这么慢?兰絮轻轻给她揉着太阳穴,缓声道,太皇太后,执相已经派人送过信了,要等到季青围了惠山,分散左右骑军的兵力,所以还要等待时机。
无忧宫内殿。
蜡烛燃尽,月色撒落窗前,雪纱绰绰,浮光掠影。
顾霆霄斜倚在小榻上,银灰色的瞳孔里折射出冰冷凌厉的光芒。
他淡淡地睨着眼前一身雪色长裙的箭心。
气氛诡异冰冷。
侯爷。
箭心美目微转,有些不知所措,美丽红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她的声音娇软魅惑,半跪着,倚在顾霆霄身前。
箭心嚣张惯了,一把火烧了皇城司大牢泄愤,给侯爷惹麻烦了。
侯爷不仅没有责怪箭心,还替箭心掩护,箭心,心中有愧。
柔软凤眸低垂间,带上了清澈眼泪。
箭心发过誓,此生,唯系侯爷一人。
眸光潋滟,身上的雪色薄衫随之滑落肩头,如妩媚白霜的月色,铺撒在窗前。
本就诱惑迷人的风景,半露妖娆。
她从前那双凛冽寒月般的凤眸,此刻逶迤缱绻。
柔软双臂攀上顾霆霄的肩头,俯身贴在他身上,烈火红唇抵着他的面颊,火热气息下,拨云撩雨的暧昧诱惑,足以令人浮想联翩。
河倾月落,馀欢未歇,唔,可惜啊~顾霆霄浓密的长纤微垂,妖异的神色隐在那抹冷灰色的阴影里。
低沉的声音,似是一声喟叹,似是惋惜。
他一手触着额角,一手轻轻抬起箭心的脸。
凝视片刻,淡然嗤笑一声,我曾认识的箭心,高傲如雪岭之巅的云,清冷似仙宫深处的月。
从来都是直呼我大名!他暗沉的声音忽然冷冽,箭心心中随之一沉,只见他猛然抬眸,目光中尽是鄙夷!手中忽一用力,单手掐住箭心纤细的颈项。
箭心瞬间被扼住了命门,惊愕地睁大双眼,呼吸间只能发出低微的喘息。
顾霆霄咬牙切齿,声音幽冷狠厉,她不可能做出如你这般作贱的事,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