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何是八月十五月圆之夜,黄知府当年和夫人成亲时就是这一天。
他们想生生世世在一起月圆人团圆。
文熙帝听到最后也是颤栗不止,他既生气,又愤怒,甚至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这种恐惧不是来自于对那些人的恐惧 而是对人心的恐惧。
有多少人,会为了自己的私欲,拿别人的生命安全做筹码,甚至一些更不齿的事情。
如果这些人的阴谋得逞,那这个世界还有天道轮回,因果报应吗?文熙帝一口银牙咬的咯吱作响,他的大卫朝,朗朗乾坤,怎么可能被这样的奸人要挟。
他冲着黄知府低吼,问那人是谁。
黄知府附在文熙帝耳畔,咬牙切齿的说出来一个名字。
文熙帝的心中如同升起一阵火焰,煎熬万分,以前想不透的问题,仿佛瞬间明白了。
他的眼眸深不可测,声音嘶哑,却有雷霆万钧之势,黄书庭,你振作起来,给朕好好看着,朕要让他们血债血还,万劫不复!黄书庭心中一动,一双无神的眼睛里渐渐溢出了泪水,在明亮的月色的照耀下,好像有了几分神采。
他又一次扑通跪倒在闻文熙帝面前,嘴里喊着,皇上,罪臣等着,等着皇上为臣报仇,等着那帮反贼束手就擒!院门外好像有响动传来,不知是风声,还是人的动静。
黄知府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身子。
文熙帝一把拉过他,扶着他的肩膀,让他面对面看着自己的眼睛。
书庭不要怕,这里是大卫朝,是江都府,你是知府,朕是皇上,你不要怕任何人,他们很快就会完蛋!文熙帝一字一句,像金石击玉,掷地有声。
黄书庭看着文熙帝的眼睛,眼神从他的眼睛,又移到文熙帝扶着自己肩膀的手,他终于点了点头。
文熙帝把手中的香烛点燃递到黄知府手中。
既然来了,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的,现在,快来祭拜你的岳父大人吧!黄书庭点了点头,从文熙帝手中接过香烛,插在牌位前面的香炉里。
此刻,亥时过半,黄知府转身离开祠堂,缓步走上马车。
没有人发现,黄知府那形如枯槁身上,已经悄悄蓄满了力量。
文熙帝和珣王并肩走出祠堂,两人没有骑马,也没有坐马车。
他们一路上什么话也没说,只有即将移到中天的月亮,默默的跟随着他们。
随着他们一步步往前走,身后的草丛里不断有人也跟着撤退。
直到前面出现一辆马车,文熙帝坐上马车,慢慢离开。
珣王又往前走了几步,在一处高大的灌木丛中,止住了脚步。
玄青上前一步,对着珣王拱手,报告少爷,玄青回来复命?珣王伸手制止,轻声问,事情办的怎样?玄青靠近珣王,贴着他的耳朵说:想象不到的顺利,监视黄知府那个人,被我吹了药之后,肚子疼的不行,立刻满天去找茅房!玄青顿了一下,又说,黄知府的那位家奴,我不过是给他抹了一点软骨粉,他就动弹不得了!云大夫给的药真是好使 这才,多亏这药了,要不然,咱可抓瞎了!珣王的墨色眸子一闪,佯装恼怒说,不可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以往咱们那些药不是还挺有用!玄青白了珣王一眼,心里说看你嘴里那么说,脸上可都是笑,分明对云大夫这些药,赞赏的很。
他觉得他家王爷不知道何时 竟然会装了。
其实王爷还是曾经的那个王爷,就是好像一遇到云沁欣的事情,立刻就匪夷所思,前后矛盾了。
玄青正在心里头嘀咕呢,脸上表情也是捉摸不定。
珣王回头看他一眼,叮嘱说,有了云大夫这些药,咱们那些药,不要也罢,找个地方,扔了吧!珣王说着,驾起大马,就去追文熙帝。
玄青一愣,随即就呵呵笑了,我就说王爷一遇到云大夫就有些装,现在发现可不是一星半点,他是装的真像。
他骑上马,乘着月色去追珣王,一路上想起珣王对云沁欣的种种,不由自主的想起云沁欣身边的丫鬟云苓。
他想到她白皙的脸庞,还有那光洁的额头。
如果云大夫嫁给王爷,她是不是也就是随嫁丫头。
而他是王爷身边最近的侍卫之一 对了,还有玄黄,玄黄,一边站去吧。
这样的话,一个是王妃的贴身丫鬟,一个是王爷的贴身侍卫。
玄青想到这里,莫名就脸红了。
月过中天,珣王追上了文熙帝的马车文熙帝车帘一挑,轻声叫道,珣儿,上来!珣王一听,翻身下马把马缰绳交给一旁的云戈,轻轻跳上马车。
江都府郊外的夜晚,微风轻拂,风中都是花草的香味,还有几声蛙鸣,月色正好。
文熙帝没有把窗帘放下来,两人看着窗外的月色发呆,马蹄踏在泥地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江都府,时隔多年,我又一次来了,我相信这次,我是归人,不再是过客。
不知是月色的缘故,还是珣王的错觉,此刻的文熙帝仿佛浸润在无边的月色之中,全身上下,透着淡淡的忧伤,早没有了刚刚面对黄知府的愤慨激昂。
珣王没有回答,他怕打扰了这一刻的宁静,也怕声音惊着了文熙帝。
文熙帝好像也并不需要珣王回答,他只是痴痴看着马车外的圆月,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直到前面驾车的云汉说了声卧龙县地界到了,文熙帝的目光才从月亮上收回。
车子到了卧龙县的官道道路上不再那么泥泞颠簸,珣王拿出水壶先给文熙帝倒了一杯水。
文熙帝小酌一口,又递给珣王。
珣儿,刚刚在祠堂,可否吓到你了?珣王摇头,珣儿没有害怕,不知皇叔心情怎样,我还担心你的身体,怕你太过刺激,本来还想请沈御医一起……文熙帝摇头,又点头,皇叔的确吓坏了,不过皇叔不是被那些乱臣贼子吓坏了,而是被他们的心吓坏了,有些人都心实在恐怖、丑陋至极,让我难受至极!文熙帝说着,用手捂住了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