珣王走在最后,他脸上还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心里却乐不可支。
他低着头,深邃的眸子紧盯着云沁欣快步移动的双足,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一下,在抓挠着他的内心。
偷眼向上瞄,前面的人儿,身姿是那么轻盈,像一朵云彩,飘飘摇摇,看得到,却抓不着。
不是抓不着,也是不敢抓。
昨晚送云沁欣下船,还有点懵懵的,因为也是突然相见有些手足无措。
今天这个约见是有备而来,酝酿了一夜,自然是心潮起伏。
明明在意的人就在眼前,想多看一眼,却小心翼翼,不敢多看。
十多米长的踏板,珣王走出了一身汗。
等他们上船,秦骁早就不知所踪。
做戏就要做足,船头上,安妤公主跟前的老嬷嬷已经立在船头等候了。
见云沁欣上来,就上前见礼,带路。
几个人轻车熟路的就到了安妤的船舱。
安妤仰面躺在床上,看到云沁欣进来,就起身坐了起来。
劳烦云大夫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说不上来,就是难受。
安妤说的也是实话,对于她这个天真烂漫的女孩,这种没病装病的滋味,也真是难受。
原本也觉得无碍,是我家兄长不放心,只好又请云大夫来看看,有劳云大夫了!安妤这话乍听之下,甚是体贴,仔细一听,就是把珣王卖了,意思是我可不是没事找事,都是珣王的主意。
珣王剑眉一挑,瞪了安妤一眼。
安妤又回瞪他一眼。
珣王想到刚刚自己在云沁欣船上说的话,又觉得安妤所言不虚。
不过是证明了自己是个负责会照顾人的堂兄。
珣王又有点泄气儿。
云沁欣冲着她笑了笑,不再说话,净手后还同昨夜一样,一双玉手轻轻闪动几下,干了水渍,就开始号脉。
很快,她就收回了手。
这么快,珣王一愣,有些不解,看向云沁欣。
安妤瞬间就明白了珣王的意思,是不是云大夫要在我手上把上一天脉,你才甘心。
她一双大眼瞪着珣王,忽闪忽闪。
云沁欣这才注意到,安妤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非常漂亮。
这眼睛像一个人,又想不起是谁,她的念头一闪而过。
请问云大夫,我家妹妹怎样了?无碍。
就这么几个字,可急坏了珣王,不能无碍啊,怎么能无碍呢!安妤,你哪里不舒服,说给大夫!珣王看着安妤,目光里都是关切。
安妤心里想笑,我上午说让你求我,这么快就求上了。
大哥,要怎么说呢?安妤装傻。
就是哪里不舒服,告诉云大夫,她会给你想办法的!珣王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安妤继续装傻。
珣王看到云沁欣起身,真急了。
安妤听话,快点给云大夫说一下,等你好了,要什么大哥都答应你!安妤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她看了珣王一眼,意思是说话算话。
珣王这次不再跟安妤打哑谜,点了点头。
安妤回了个看我的吧——眼神,下一秒就入戏了。
云大夫,我是真不舒服,但又不是疼痛难忍,就是不舒服,老是觉得肚子难受,老想蹲着,感觉蹲着舒服些…所以,我觉得应该没什么大碍,不想让云大夫白跑一趟,可是真的不舒服,又说不出…爹娘不在身边,让我兄长担心了,呜呜…安妤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滚落下来。
珣王都愣住了,从小就知道安妤古灵精怪,没想到这么——天资聪明。
安妤也是没办法了,再不哭,大嫂就要下船了,大哥追不到人,还不得一个人生闷气,说不定还会迁怒于她!于公于私都得豁出去帮他一把,成与不成,反正他看着呢!但,以安妤的性格,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即便失败,也要屡败屡战。
看安妤哭得这样伤心,都是十几岁的女孩,云沁欣怎么不动情,她止住了收拾药箱的手,又在凳子前坐下。
姑娘切莫多心,这种情况不是病,是月事期间的正常现象,你若觉得不舒服可以拿个暖手炉放在肚子上,睡前用热水泡会儿脚。
若是想蹲着,也不妨蹲一会,如此,三五日月事结束,也就好了!云沁欣白皙的小脸带着暖暖的笑意,声音不高不低,清脆柔和,让人放松,如沐春风。
安妤不禁有些看呆了。
她见过太多所谓的名门贵女,有的人真的很美,可在她看来,都是一种缺陷美。
那些人大多数是调教打扮出来的流水线产品,一举一动都带着太太小姐们特有的招牌动作。
整个人很僵硬,不自然,没有活力和生命力,自然也没有吸引力。
眼前的云大夫完全不同。
清新脱俗,又落落大方,像阳光下一朵洁白无暇的云,温暖而不刺眼,轻盈却不浮躁。
不高调亦不暗淡,不张扬亦不自卑,有种静谧的力量,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安妤不觉又看了旁边的珣王一眼,对珣王十二分的佩服。
大哥的眼光果然不一般,或许,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大哥吧。
尽管平日里嘴上对珣王插科打诨,内心深处安妤对珣王是发自内心的佩服,那种敬佩有时会超过她的父皇。
若论才华,珣王自幼天赋异禀,加上皇上一直以储君的方式来培养他,可谓文韬武略,风华绝代。
而本人虽然看上去冷若冰霜,但实则温良恭俭让,对待周围的人没有贵贱尊卑之分,在那个时代,是个难得的好男人。
在父皇念叨珣王的婚事时,安妤把大家公认的几位合适人选挨个考量一翻,总觉得她们配不上自己的长兄。
看着眼前的两人,一个玉树临风,一个清纯温润,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昨晚安妤身体不舒服,虽然看出了云沁欣的性别,但到底是夜晚灯光下,不是那么清楚。
此刻青天白日,室内亮堂堂的,安妤可把云沁欣看得透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