珣王自进到船舱,一双眸子就没离开过云沁欣,自然没有放过云沁欣脸上的一丝异常。
他见云沁欣没有说话,就向前迈了半步。
难道云大夫不喜欢薄荷?云沁欣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她稳了稳心神,冲着珣王淡淡一笑。
梅大人误会了,我是很喜欢薄荷,只是不敢劳烦大人深夜专程前来,无心受之有愧。
您知道我最近应该有些麻烦,还请能避开一二,无心不想牵扯太多人!梅某不怕麻烦,也不想避开!…半天无语。
云沁欣又说道:最近船上吃穿用度很丰盛,就先不劳烦大人了,等缺少物资,我一定告知大人!珣王的脸色暗了下来。
因为下午那艘商船?他能给你们的供给,我也可以!云沁欣一听,头就大了,这是哪跟哪啊!不,梅大人您误会了,不是那样的!既然如此,梅某人先告辞!珣王说着,一双黑眸看着云沁欣,脚步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突然外面一阵电闪雷鸣,接着噼里啪啦下起雨来。
大雨来了,大人先坐下等会吧!白嬷嬷说着,把船舱的门关上。
雨水太大了,怕灌进船舱。
珣王心中暗道:真是天助我也!嘴上却说:这雨怎么说来就来了!看这雨半天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珣王就坐到了桌子旁边,和云沁欣正对着。
桌子中间,放着上次玄青送来的薄荷。
珣王看到云沁欣面前摊开的一本书。
看的什么书?医书。
云沁欣低头看书。
珣王沉默。
夜里少看些书,对眼睛不好!珣王说。
嗯。
又是一阵沉默。
白嬷嬷和茯苓不知何时去了内室。
珣王好想说点什么,却又怕哪句话说不好,让对面的姑娘不高兴。
就这样默默呆着也好。
他在心中暗暗祈祷,大雨啊,不要停,狂风啊,该来就来吧。
他刚刚念完阿弥陀佛,一阵风呼啸而来,船舱里的灯忽地熄灭了。
云沁欣咦了一声,黑暗中伸手去摸放在桌子上的火镰和火石。
珣王刚刚坐下来时,桌子上的物品早就尽收眼底。
灯光一熄灭,他就伸手去拿火镰和火石。
他刚把火镰拿到手中,只觉得手指碰触到一处温软,心中某个地方突然荡漾开来,手指微微颤抖。
呼吸也突然急促起来。
黑暗中,他感觉到对面的姑娘呼吸也有些急促。
他的手只摸到了火镰,却不敢乱动了。
火石在哪?他轻声问,声音温柔至极。
我…手上。
云沁欣说着,就把火石啪嗒丢到桌子上。
她还算是临危不乱,让石头故意发出声音,好让珣王循声来拿。
珣王一下子就抓到了火石。
然而,手指颤抖的厉害,一连打了几下,才把油灯点亮。
珣王心里说连个火都打不着,会不会被她笑话。
房间内渐渐亮堂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味道,还有若隐若现的薄荷芬芳。
云沁欣清秀的小脸在灯火旁摇曳。
她一目十行的看着书,翻了一页又一页。
灯光下她那翻书的手指,仿佛在拨动着珣王的心弦。
珣王的内心一阵躁动不安,身体升腾起一股热浪。
他不敢再看下去了。
也不敢再呆下去了。
他忽的站了起来。
我走了!他说完,轻轻打开门,走入漫天的雨雾中。
云沁欣一动未动。
她的额头涔满汗水。
这些年,抛开大夫的身份行医救人,她还从未有在这样的夜晚,与一个成年男人,这样近距离接触过。
她佯装镇定,其实内心有些惶恐主。
他终于走了。
可是竟然是就这样突然走了。
她想给他拿一把雨伞。
终究没有开口。
她怕一开口就露出了自己的胆怯。
她走南闯北,悬壶济世,于死神手中抢救回很多生命。
她什么都不怕。
可是刚刚,她却有点怕了。
她怕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
云苓悄然进来,拿着一把薄荷,插入之前装着薄荷的杯子中。
梅大人送来的薄荷真香!她说。
看外面的雨依旧跟瓢泼一样,屋子里却没有了男人的影子,白嬷嬷悄悄松了口气。
梅大人这个人也不错!她说。
云沁欣起身,打开装着药材的箱子,从几个格子里拿出几味药,放入加了水的药罐之中。
白嬷嬷过来点火。
雨不知何时停了。
罐子里的药也快要煎好了。
云沁欣犹豫了一下,拿起上次玄青送来的瓷哨,走了出去。
雨后江面上,万籁俱寂。
一声清脆的鸟鸣,打破了夜的安静。
一叶扁舟仿佛从天而降,来到了云沁欣的客船旁。
一身杀气的玄青,看着船上好端端的云沁欣,身上的杀气瞬间消失。
云沁欣冲着他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转身回舱。
迎面碰上白嬷嬷,伸手递过来一个物件,正是那罐汤药,下面捂了个厚面巾。
一时半会凉不了!白嬷嬷轻声说。
云沁欣感激的看了白嬷嬷一眼。
隔着船舷,把罐子递给玄青。
这是预防风寒的汤药,带给梅大人,让他即刻喝了,明早再兑一碗水,煎服即可!若有不适,要告知于我!玄青应下,接过罐子,扁舟微动,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浑身湿透的珣王回到船上,只觉得手脚冰冷,但心中却是热血沸腾。
他感觉到了她的气息,急促的气息。
她对他,应该是有感觉的。
他觉得此行不虚,别说是一场雨,刀山火海算什么。
木蓝早让厨房准备了好多热水,此刻看到珣王回来,立刻在盥洗室放好了热水,拿来了干净的衣物,这才退下。
她正准备再去厨房煮一碗姜汤,玄青怀里抱着一个罐子走了进来。
珣王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寝衣。
玄青敲门进来。
你怎么回来了!珣王问。
一刹那,珣王好像想到了什么,失声问道:是不是云大夫…是,,也不是,是云大夫给我这罐汤药,让王爷趁热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