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时没有来得及核对那些契书上的钱银数量,只把东西重新叠起来塞回信封,转头就叫了李川过来把东西给他。
我这边有客人,你跑一趟县衙把这信给大哥。
李川点头,把信收好转身就走了。
林雨时这才略微收拾了下,重新进了雅间。
雅间里面姑娘们还在说说笑笑,有人见林雨时进来就立刻笑着道:咱们刚刚还说,这火锅什么都好,就是吃了之后身上有味道。
还有夏天的时候,原本天气就热,再围着火炉吃锅子怕是要更热了。
等天热了,店里还有冷锅。
林雨时笑着道:到时候还有凉皮、凉菜,吃火锅的话,另外还有冰沙送,自然也就舒服了。
这时代没空调,虽然夏日不像后世那么热,可是吃火锅毕竟就没冬天那么舒服了。
因此,林雨时早早就想到了解决的方案。
几人闻言就好奇起来,拉着林雨时问什么是冷锅。
要不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真正跟林雨时交好的这几个人,各个都是吃货,提起吃来谁能不沉迷。
林雨时笑着道:你们要是好奇,回头我做得了再下帖子请你们来聚。
几女自然是纷纷应下,一顿饭众人吃得热热闹闹,等撤了火锅又上了下火茶,一行人吃饱喝足这才悠然离开。
送走了这波娇客,林雨时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就见李川在一旁等着她。
她过去笑了下,示意他跟着去柜台那边给他到了一碗茶水,这才道:辛苦你了。
李川一口气把茶水喝完,这才吐了一口气。
不辛苦。
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少年的羞涩。
林雨时只觉得好笑,又给他塞了一把糖果子,问道:那邵三哥你可安顿好了?就安排在旁边的院子里了。
李川说:他说晚饭的时候再过来寻你和谢大哥。
两个人正凑在一起说话,就又有人进店了。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饭点,火锅店里没什么客人,那人一进来林雨时就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
来的还是个熟人,牙行的徐哥。
林雨时连忙从柜台后面出来,笑着打了个招呼。
徐哥这个时候来,可是还没顾得上吃饭?徐哥只笑了笑,饭吃过了,我这次来是上次你托我寻的那位边姑娘的事情,有消息了。
边……林雨时愣了下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请了徐哥到一旁坐下,问道:如今那姑娘在何处?被人送到了牙行,说是要桀骜不驯,要发卖点。
徐哥叹了口气,人被打得极惨,还发热。
我一问倒是跟你说的那位边姑娘很是相似,就过来说一声。
他说着看向林雨时,这边姑娘身上有伤,又高热不退,若是再不请大夫,怕是小命都保不住了。
林雨时听着这话一愣,转瞬就明白了徐哥的意思。
看起来,牙行那边知道自己想要寻这么一个人,所以就把请大夫开药的开销都算在了她的头上。
林雨时深吸了一口气,她身价多少?这种快没了命的,要价都不高。
十两银子!徐哥笑着说:不过现在牙行急着脱手,免得把人砸在了自己的手里,说不定还要惹上官司,八两银子,我这就去衙门把程序给走了。
一条人命,才八两银子。
林雨时只觉得心底发凉,脸上不由露出了些许的不忍。
不过,该做的事情她也不会因此就耽搁了。
她让徐哥稍等,直接回柜台拿了八两银子出来,钱在这里了,徐哥帮我去办手续,我带人送那边姑娘就医。
徐哥算是亲眼看着林雨时在短短半年里闯下这么大一份家业的人了,对她颇有交好的心思。
旁人不知道火锅店隔壁的院子是谁买下的,作为经手人,他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因此,他并未为难林雨时,直接带着她去牙行,还帮忙借了一辆车送那边姑娘去医馆。
林雨时所去的还是相熟的医馆,李相执如今已经是个小小的坐堂大夫了,李老大夫这会儿歇息就由他守着。
见有人被扶进来他就立刻起身帮忙。
是你?李相执一眼认出了林雨时,唇角露出些许笑容,一边帮忙扶着边姑娘顺带就看了两眼。
这位边姑娘身上伤势不少,连着手背上都有鞭子抽过的痕迹。
李相执只看了两眼就皱起眉头,把人扶到内室这才道:这位姑娘受了不小的磋磨,只怕身上的伤也不少。
我叫个医女过来帮着她检查清理伤口。
她如今发热,有些神智不轻,还要先降热才行。
林雨时连忙道。
李相执点了下头,给边姑娘把把脉,然后就开了简单的退热的药丸子。
用水送服了药丸子,医馆里就来了两个医女。
所有人都让了出去,由医女帮着边姑娘检查伤口清理包扎。
李相执请了林雨时到一旁隔间坐下,又亲自沏了一壶茶,给林雨时倒了一杯。
林雨时捧着茶杯低声说了句谢谢,情绪不算太好。
李相执看了她片刻,转而问道:里面那位姑娘,与你是什么关系?……林雨时愣了下,转而才苦笑道:算是我刚买回来的丫鬟吧。
李相执也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答案,微微愣怔了下,转而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林姑娘是个心软、心善的人。
李大夫为何这般说?林雨时闻言扬眉,放下茶杯看过去,我怎么就是个心软、心善的人了?难不成,李大夫不止会看病,还会看相吗?我倒是不用看相。
只那姑娘满身是伤,只医药费怕是就要花费不少。
既然要买丫鬟,谁会挑着伤的、病的去买?定然是林姑娘看着她可怜,这才动了恻隐之心,买下了此女。
这倒是跟事实相差不远。
林雨时半响突然叹了口气,心善又能如何……李相执看着她,一时间神色微微有些动容。
只两个人谁都没有主动开口,知道里面的医女出来,脸色很是难看。
医女仔仔细细说了边姑娘身上各处伤痕,最后看了一眼李相执,咬牙道:里面那位姑娘,被人强行破了身子,舌尖有咬伤的痕迹,应该是自杀过……她有些说不下去了,林雨时也吓了一跳。
她只以为边姑娘是被前任主人虐待了,却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遭遇。
她气得浑身发抖,半响才冷声道:劳烦姑娘好好照顾她,若是她醒了就好生安慰她一番,就说无论如何她也不该寻死,总该为自己的两位兄长想想才是。
那医女意外地看了一眼林雨时,脸色这才好了些不过并没有轻易应下。
一旁李相执轻轻咳嗽了声,沉声道:就按照林姑娘说的去做。
徐哥去县衙跑完了手续,又拐回了医馆。
林雨时见着他立刻把人带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道:边姑娘之前的主家都做了什么,你知道吗?徐哥脸色有点尴尬,点了下头。
林雨时皱着眉,半响才问道:你可知道是哪家?那边姑娘看着年岁跟她差不多,说不定比她还小些呢,什么人这么丧心病狂竟然对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下手。
林雨时虽然没有冒出来为边姑娘报仇的心思,却也不敢大意了,觉得必须知道那是谁才行。
徐哥迟疑了半响,林雨时见他这般为难眉头皱了起来。
难不成这人还有权有势?她想了想,荣县令后宅没这个人她可以肯定,不会是下县丞、主薄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人……你想哪里去了,怎么可能会是县衙的人!徐哥叹了口气,要真是县衙的人,他们就把人处理到其他地方了!林雨时松了一口气,转而才又问道:那是什么人竟然让徐哥你这么为难?这样的事情,总归是要办得隐秘。
处理这么一个丫头也不过是寻个脸生的小厮就足够了,哪里用的上主家出面。
徐哥还想糊弄过去,然而林雨时又不傻。
要徐哥真不知道是哪家干出了这样的事情,应该是直接告诉她不知道就足够了。
他之前的迟疑和犹豫已经把他给出卖了。
林雨时想了想又摸出了一块碎银子,大概有一两多点,塞到了徐哥的手里。
徐哥连忙拒绝,别,这银子我收着烫手。
他也是有儿有女的人,女儿今年才十岁出头。
只要想想,万一是自己的女儿遇上这样的事情,他就不能忍。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徐哥当时知道边姑娘的遭遇之后就留了个心眼。
我不告诉你,是怕你惹祸上身……林雨时摇头,我总归要心里有数,免得到时候真大祸临头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话说得有理,徐哥又犹豫了下,这才示意林雨时再往边上走点,然后顾不上男女只放,凑到林雨时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是于府的人。
于府?林雨时愣了愣,半响才反应过来。
于府?!她忍不住压低声音惊叫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