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暗灰色的浊云密布在头顶,厚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穆梵御直直的坐在轮椅上,黑色的风衣下摆随风飘动。
他像一座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眼睛紧盯着面前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她的笑容明亮,但却透露着不可言说的忧伤。
墓前打扫得很干净,上面放着一束新鲜的白菊,听宋勉说,闻溪的亲生母亲每天都会来这里打扫祭拜,即使她们分别后没有真正的在一起生活过一天,她也把闻溪当作真正的家人。
闻溪,我后悔了……他一开口,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便轰然倒塌。
在决定要来看闻溪的前天晚上,他睡得很不安稳,睁眼闭眼看到的全是闻溪那张绝望的面庞。
穆梵御,到底我该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闻溪双目空洞的站在阳台边缘,她的身影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
她摸着自己的小腹,表情哀伤,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的孩子……他真的是你的孩子啊……我没有推闻诗静,是她自己摔倒的,为什么她说什么你都信?明明一直陪着你的人是我啊……闻溪像一个被冤枉的罪犯一样控诉着自己的委屈和不甘,这些话在生前说了无数遍,可他回报给她的却是厌恶和冷漠。
突然,她的眼睛开始流血,双目失去焦点,腰间也慢慢渗透出血迹,逐渐扩散成一块拳头般大小的黑洞,把她整个人都吞噬干净。
即使是在梦里,穆梵御也能感觉到彻骨的心痛,他并不觉得这样的闻溪可怕。
如果她能回来,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即使她的面容再可怕,他也甘之如饴。
只可惜,梦醒了,身侧的空荡提醒着他,没有如果。
闻溪活着的时候,他不愿意信她,现在她死了,他想信,也无法挽回了。
对不起,没能让你完整的离开这个世界。
……医院。
梵御呢!他去哪儿了?闻诗静看着空荡荡的病床,厉声质问着护士。
护士小姐姐很讨厌这个女人,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穆先生一大早就出去了。
他不是下不了床吗?闻诗静气得胸口发痛,就因为穆梵御一直用这个借口搪塞她,两人拖了这么久都还没有领证!她等了这么久,花费了这么多心思,为的就是这一天,没想到关键时刻却是穆梵御出了差错。
是,所以宋助理替他准备了轮椅。
护士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即便是坐着轮椅也要出去,看来他要去做的这件事一定很重要。
闻诗静打电话到公司,得知他们并没有去,几乎是下意识的念头,她想到了唯一的可能。
呵。
闻诗静冷漠的勾起唇角,男人还真是贱啊,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念。
以前闻溪在的时候,他对闻诗静百般疼爱,现在闻溪走了,他却又冷落她。
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如果穆梵御心中的天平倒向了闻溪,那么总有一天他会发现她所做的事情,到那时她便真的彻底完了。
闻诗静回到自己的病房沉思了许久,一个计划在心中悄然成型。
到了晚上,穆梵御才回到医院。
闻诗静并没有追问他去了哪里,反而体贴的扶着他上床,梵御,累了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穆梵御沉默的盯着她的伪善的笑容,心中揣测着她的来意。
怎么这么看我?我脸上有东西?闻诗静笑靥如花,努力扮演着穆梵御心目中的温柔形象。
你不好奇我去哪儿了?穆梵御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他不打算隐瞒,如果她问,他也会如实相告,但闻诗静的反应却让他有些意外。
你都在床上躺这么久了,肯定觉得很闷吧,出去走走对身体康复也有帮助。
不过最近天气有些凉,你出去记得多穿点衣服。
一番关怀的话语让穆梵御有些措手不及,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闻诗静眸光微微一闪,终于道出了来意,梵御,我知道你因为闻溪姐的事心情很不好,毕竟你们生活了那么久,不可能没有感情的,我愿意等你。
穆梵御感觉到喉咙发涩,脑海中涌现出墓碑上的那张明媚笑脸,如果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她呢?闻诗静的笑容微微一滞。
那我一辈子等着你,守着你。
闻诗静缩在病号服里的手紧攥成拳,指甲深嵌在掌心肉里。
他果然动摇了。
如果闻溪还活着,她一定有办法让他重新爱上她,可最难的是,她该怎么和一个死去的人争。
她必须化被动为主动。
穆梵御垂眸,面容上浮现出歉意,他辜负了两个女人的心。
闻诗静自然眼尖的捕捉到他的变化,于是趁机说出自己的目的:梵御,不要自责,只要你好好的,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听护士说,自从闻溪姐走了,你就一直失眠和做噩梦,让那个心理咨询师再帮帮你好吗?我相信闻溪姐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痛苦。
穆梵御没有想太多,点了点头。
这个心理咨询师是闻诗静的朋友,自从穆梵御和闻溪在一起,他就经常情绪失控,有时候甚至还会将怒气撒在闻诗静身上,所以她让他进行心理咨询。
从那以后,穆梵御就像变了个人,所有的温柔只给闻诗静,而愤怒和冷漠悉数发泄在闻溪身上。
闻诗静关上房门,摊开一直紧攥的双拳,冷汗和血迹混作一团。
一直端着的笑脸瞬间垮了下来,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心理咨询师的电话。
明天,我要看到一个‘正常’的穆梵御,明白吗?这个你放心,我给他洗脑了这么多次,他都没察觉出异样。
两人都自信满满的认为,这次的洗脑会像以往一样顺利进行,万万没想到的是,计划出了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