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晚会到晚上十点多才结束,有人提前走了,但小部分人留到了最后。
江雨眠戴上了帽子,从包里掏出围巾,将整个脸都围了起来,只露出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
她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郑鹭洲和周浩然,发觉男女生的体质好像真的不太一样,身侧的两人羽绒服里面穿得甚少,甚至嫌热,还拉开了拉链。
回想郑鹭洲刚刚不经意间触碰到自己的手指,即使只是一秒钟不到的接触,江雨眠仍旧感受到了他炙热的体温。
她没来由地叹了声气,把手指往袖口里缩了缩。
人与人的差距真的很大,有人温暖得像个小太阳,有的人手脚冰凉。
江雨眠,怎么样,我今天表现还不错吧?忽然被cue,江雨眠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她能说她当时在和某位同学理论,压根没听吗?想了想,江雨眠决定撒个无关痛痒的谎,她重重地点点头,脑袋上的帽子随着她的动作滑了下来。
好听!一声冷哼,郑鹭洲伸手扶住了将彻底滑下的帽子,不动声色地重新戴了上去。
接下来的半程路,他一声不吭地听着隔壁左右两个人聊天,只觉得不时的轻笑声太过吵闹。
就很烦。
直到正在谈笑风生的周浩然忽然一顿,像是刚刚注意到少了个人似的。
李郑祺呢?今天不一起回去吗?他的语气很随意,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她说广播站还有点事,让我们先走。
周浩然的眉头不自觉皱起,低声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下次说?江雨眠摇了摇头:不知道,她说她家里人会来校门口接她。
因为时间太晚,校门口不少家长开着车过来接孩子,一时车流密集,喇叭声此起彼伏。
出校门没走两步路,周浩然忽然说自己忘记带卷子了要回去拿。
郑鹭洲忍不住嗤笑一声,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他不留情面地嘲讽道:什么卷子值得你特地回去拿?江雨眠觉得他这句话很奇怪,可要深究到底哪里奇怪时,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不满地扯了扯郑鹭洲的衣袖,温声道:吃炮仗啦?郑鹭洲没应声,回头看了一眼周浩然愈来愈远的背影,眯着眼看向远处的体育馆,闷声笑了下。
他收回视线,表情重归于平静:走吧。
因为时间确实太晚了,走出堵得水泄不通的主干道后,郑鹭洲随手拦了辆出租车,示意江雨眠上去。
太晚了,打车回去。
江雨眠点点头,坐进后座后,却听见车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她往里挪的动作一顿,再抬头时,郑鹭洲已经坐上了副驾驶位。
系好安全带。
江雨眠低低地应了一声,慢吞吞地去扯安全带。
所谓不解风情,大概就是如此了吧。
大概是有点累了,郑鹭洲一坐下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后视镜里,江雨眠清晰地看见他流畅硬朗的侧脸,睡着的郑鹭洲要比平时少几分锐气,挺拔的鼻梁上洒下一层阴影,又安静又…乖?她心里忽然冒出这么个和郑鹭洲完全不匹配的形容词。
天气太冷,夜风太凉,大概是被冷风吹的不清醒了,才会觉得他乖。
江雨眠无奈地叹了声气,小声问司机能不能把留了条缝的窗户关掉。
没等司机有所行动,倒是前排的郑鹭洲忽然动了一下,他偏头看她,声音带着细微的沙哑感。
他按了按酸胀的眉心,在心底将昨夜拉着他熬夜的周浩然骂了个狗血淋头,伸手去调窗户。
司机乐呵呵笑了一声,等红灯的间隙里回头打量了眼两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叔叔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别说送女孩子回家了,连人家手都没牵过。
郑鹭洲瞥了一眼江雨眠,心情不错地哼了一声,他心想那我比你好点,我八岁就牵过她的手了。
十点四十,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
下车后,江雨眠弯腰冲司机师傅说了声谢谢,提醒他晚上开车注意安全。
司机摇摇手:快进去吧,外面冷。
到家时已经快十一点,大概是晚上没吃饱,要出电梯门时江雨眠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和电梯的提示音混在一起,不太清晰明了。
手腕扶在门把手上时,江雨眠脑子里忽然闪过梁璐璐那句玩笑话———今晚跨年诶,你不跟郑鹭洲说声新年快乐吗?鬼使神差的,她回头看了一眼,郑鹭洲和往常一样,开着门等她进去。
他一直都这样,要看着她进门之后才安心,每每一块回家,江雨眠弯腰换鞋的时候才能听见隔壁关门的声音。
怎么了?江雨眠眨了眨眼,一字一顿试探性道:晚——安?她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太多的不确定和期待。
郑鹭洲朝她扬了扬下巴,淡淡道:晚安。
冰冷苍白的文字和真正的言语终究是不一样的。
那一刻,江雨眠的大脑被一股名为欣喜的情绪洗刷,素净的小脸浮上一层淡淡的烟粉色,连脚步都轻飘飘起来。
像是喝了点小酒,一步两步都踩在棉花糖上,软绵绵的。
进门的时候唐糖还没睡,正在客厅里办公。
她一边骂着领导不当人,一边恶狠狠地敲着键盘赶进度。
约会去啦?唐糖抽空看了一眼亲爱的妹妹,眼神在她化了妆的脸上停留片刻,开玩笑道。
江雨眠摇摇头,问她卸妆水在哪。
唐糖起身找给她,近距离看了一眼她的妆面后,忍不住嘀咕一声:这什么牌子的腮红,还怪好看的。
江雨眠只能尴尬的笑笑,到底是腮红好看还是脸红好看,她一时也说不清楚。
洗漱完已经快十二点了,擦着半干的头发从浴室出来,江雨眠看了眼壁钟,下意识去摸手机。
屏幕亮起后,出现一条来自郑鹭洲的消息,在十分钟前。
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