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客栈的时候,钱月华才看见刘娟娟的身影,她急忙追上去,娟娟,你哥哥也是为你好,那个公子举止轻佻,言语浮躁,实非良人。
满脸泪痕的刘娟娟慢慢转过头,月华,你是不是心里也在妒忌我?不愿我嫁一个如意郎君?月光之中,刘娟娟的眸子带了一丝狂乱。
这些人,一个两个,就知道捧着钱琉璃,生怕她过得太好!你……钱月华被噎得说不出话。
她终于知道了,自己以前是多么让人憎厌。
她以前不就是这种心态吗?对每一个人都怀着恶意的揣测,认为别人的言行都带着目的。
在刘娟娟婆娑的泪眼之中,钱月华诚恳地说道,娟娟,你错了,我们都是一家人,大家都希望你余下的人生顺遂平坦。
她微微一顿,接着说道,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很好,大家应该都喜欢我,可是,人呐,要对别人好,别人才会对你好。
你真讨厌!刘娟娟的眼泪止不住了,你现在也整天凑到那个臭丫头身边,还跟她一样,开口就是这种酸溜溜的腔调!唯一的好朋友也叛变了,刘娟娟只觉得生无可恋,以后,你也别跟我说话了!……钱月华。
一个人偏执至斯,真是有点可怕。
幸亏,她及时反省了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
大家蹲在院子里吃饭,还兴致勃勃地讨论昨晚挣钱的经过。
没想到,几根韭菜也卖了四文钱。
可不,我们地里割下来的韭菜,卖五文钱一捆都没人要!这一路上,真是开眼界了…………大家说得正高兴,一个头上戴着抹额的中年妇人一脚踏进了他们的院子。
她眼睛四处巡视一番,最后,眼光落在院子里挂着的各色破旧衣物上,眼中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不过,转瞬间,她换上一副欢喜的模样问,请问,这里谁是刘娟娟姑娘的家人?抱着一捆草准备去喂羊的五叔公迎了上来,这位大妹子,大清早的,找阿术干什么?覃娇娘从厨房里出来施礼道,这位姐姐有礼了,我是刘娟娟的娘亲。
我是天都府的官媒潘嫂子。
中年妇人双手一拍,欢喜说道,恭喜大妹子,城东马家夫人,遣我前来说媒,她要为家中大儿求娶你家娟娟姑娘。
居然会有媒婆上门?而且还是一大早。
覃娇娘一时间呆住了。
钱老太太反应比较快,她赶紧让翡翠把板凳拿出来。
这个院子虽然不小,但架不住他们人多,到处都放满东西,也就院子里能坐下客人。
摆好板凳茶几,钱老太太还让玛瑙从厨房里舀出一碗绿豆沙。
潘嫂子窸窸窣窣喝下绿豆沙,又拿出一张帕子擦了擦嘴巴,才在大家虎视眈眈的目光之中开口,城东马家,可是一户殷实的人家,而且,她家大郎是天都书院出类拔萃的学子。
这门亲事,你们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呀!这一碗绿豆沙煮得真不赖,绿豆爆得细碎,糖也放得恰到好处,怪不得昨晚卖得火爆……覃娇娘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们只是路过的流民,马上就走了,马夫人是从哪里知道我有个女儿的?潘嫂子掩嘴一笑,要不怎么叫做千里姻缘一线牵呢?他们俩是天生一对,地上一双呀。
说着,她把昨天两人在街上相遇的事情说了一遍,接着道,马家大郎对令爱可谓是一见钟情,连夜遣我上门说亲,我怕打搅你们,等天亮了才来。
可算是有人上门提亲了,还是一个有前途的读书人。
覃娇娘正想细问,刘狗子说话了,娘,昨晚我看到那个马大郎了,他不行!这一句话让覃娇娘呆了一下,你说什么?他就是你昨晚上说的那个浮浪子弟?刘狗子将手里收拾好的包裹绑在身上,才点头说道,不错,哪里有正经的少年郎,在街上拦住女孩儿说话的道理?在街上说说话,也不算是轻浮吧?潘嫂子神色微微有些不虞。
怎么搞的?这桩连城里姑娘都不会拒绝的婚事,这些乡巴佬,不是应该欣喜若狂地答应吗?覃娇娘有些犹豫,阿狗,这件事情,还是问问你爹的意见吧。
刘术已经跟她说过好几次,让她赶紧给女儿找个婆家。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人上门求亲,她们不是应该好好斟酌一下吗?不用问了,这个狼要不得。
琉璃懒洋洋的说道,他不但媳妇尸骨未寒,家里还有一个没满月的小娃娃。
昨晚,她也看到有个少年郎拦住刘娟娟说话。
她当时心中一动。
这个女孩子性格偏执,如果把她嫁在天都府,以后岂不是眼不见为净?想到这里,她派出了好几个小家伙去打听这个人。
结果,他们带回来的情报吓了她一跳。
哎呦喂,你们不知道哇……潘嫂子将手中的帕子一扬,正因为年幼的孩儿需要一个母亲,所以大郎想在热孝之中赶紧成亲。
热孝成亲,这种事情,古来有之。
一般大家认为,人死去之后的 七七四十九天之内,灵魂是仍然还留在人间的。
如果这个时间成亲,是可以让死者安心,告慰死者魂灵。
不过,这个规矩好像是针对那些个晚辈对长辈。
你一个死了媳妇的,这样做合适吗?你确定,这样不会让死了的媳妇再气活过来吗?整个院子顿时变得无声。
潘嫂子用手中的帕子擦了一下唇角,叹气道,马大郎这个媳妇太没有福气,不过是生个娃,居然也会一命呜呼,这现成的秀才娘子,活该由你们家姑娘生受。
钱琉璃又开口了,他们家媳妇,如果不是在月子里还受到婆婆的磋磨,怎么可能会丢了性命?别以为他们是外乡人,就容易受到糊弄。
她可打听清楚了,这个马大娘不是什么良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