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听完这一番对话,阳郭东的睡意和酒意顿时不翼而飞。
说话的这几个人声音很熟悉。
分明是他矿里搜救司的那几个老油条。
他们还经常一起吃饭来着。
这帮狗崽子胆大包天,连杀人犯都敢包庇!阳郭东神情异常激荡,他睁开眼睛,用燧石将房间里的油灯点亮。
却发现,这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而且,房门和窗口都关得挺好的。
刚才到底是谁在说话呢?莫不是见鬼了?还是喝醉迷糊了?不行,他要回矿里面去看一下。
想到这里,他急匆匆地套上了鞋子,也顾不上现在黑灯瞎火的,就对沙猛牛提出要回苍穹矿。
还在院子里指挥别人收拾东西的沙蒙牛急忙阻拦他,我说阳大人,再着急也等明天啊。
黑灯瞎火的进山,半路上碰到老狼怎么办?钱琉璃却在一旁递过两根火把,怕啥呢?亏你还是老猎人,你辛苦一下,把大人送回去吧,可别耽误了他的公务。
──夜长梦多,还是让他赶紧回去比较好。
沙猛牛把手中的鎏金花梨木食盒往沙小风手里一塞,你把饭菜送回去给你娘,我把阳大人送到矿里就回来。
××××──搞定收工。
钱琉璃拍拍手,迤迤然回到了灏灏庄园。
小姨,我的小猫呢?泽灏到处找小黑猫,你今天不是把它带到城里去了吗?莫非你忘记把它带回来了?小黑有正经事要干呢。
钱琉璃打了个哈欠,我得睡觉了,今天忙了一整天,困死了。
小姨,我帮你捶捶。
小家伙十分殷勤,捏起小拳头帮她捶背。
钱琉璃哑然失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想干嘛?今天夫子说了,要孝敬长辈。
小家伙的小拳头,不疾不徐地落在钱琉璃的背上,我可不是为了想进城里听戏啊。
噗……钱琉璃捏了捏他的鼻子,你这个小坏蛋呀,一肚的花花肠子。
我就算是想进城,也是想看姥姥。
泽灏继续捶背,继续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肯定不是为了那一场新戏三打白骨精。
……钱琉璃无奈,好吧,是我想看三打白骨精了,这位小公子,你能不能陪我去看一看呀?行吧。
小家伙点点头说道,我就在百忙之中抽点空,陪你去看一下。
泽长宁继续手里的针线活,不时抬头朝他们抿嘴微笑。
对了,过两天我带你到暖春园去看宋爷爷。
钱琉璃将背了一天的包包打开,拿出一张帖子。
那上面写着,暖春园百花盛开,敬请钱琉璃带上泽灏赏光前来游览。
有没有戏台子?泽灏十分关心的问道。
一般情况下,这种大户人家请客吃饭、赏春游园都少不了一台戏。
应该有。
钱琉璃将帖子又翻开一页。
果然,上面写着那天会唱的戏曲。
要去的!小家伙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欣喜,宋爷爷的盛情难却,不能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好意。
如果没有戏台子。
钱琉璃刮了他的鼻子一下,你是不是就应该说,功课繁忙,就不要去叨扰人家宋爷爷了。
我没这样说,小姨,不要瞎猜嘛,你那叫以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
泽灏淡定的很。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逗趣,钱琉璃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今天在梨树下,那个白衣公子跟你说了什么?当时人太多,又有许多繁杂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问这件事情的经过。
没有什么稀奇的。
小家伙打了个哈欠,不就是一个想要抱我的人吗?──他从小到大,不知道见过多少这样的人了。
泽长宁倏地有些紧张起来,灏儿,我不是让你尽量别到村头的梨树下吗?那个地方最靠近官道。
万一有人将他抱上马车,根本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个叔叔长得可好看了。
泽灏不围在钱琉璃身旁了,他趴到母亲的膝盖上,仰起一张可爱的笑脸说,娘,他们都说,那位叔叔长得有点像我呢,我长大之后,会不会也能变得好看呀?泽长宁心神一震,手中的针立刻戳到了指头上。
顿时,一颗硕大的血珠,立刻将她绣的那一朵牡丹染红。
哎呦,娘,你的手出血啦。
泽灏大急,立刻将泽长宁出血的那一个手指,放进嘴巴里含了两下。
他这个动作,宛若行云流水一般流畅。
泽长宁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手指上的血珠已经消失不见了。
太姥姥说,这样就不会继续流血了。
家伙十分满意自己的反应。
钱琉璃又打了个哈欠,道,你们娘俩去睡觉吧,我也洗漱了。
今天如意不在,她还得自己去放洗澡水。
站起来刚想进屋,这时候,院子门口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这么晚了,是谁?钱琉璃的睡意不见了。
村里人都各司其职,一般的事情,是不会打扰到她们的。
尤其是泽长宁特别喜欢安静,她早就交待过的。
所以,这么晚了还敲门,肯定是有事情发生了。
是我……门口外,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是姥爷回来了。
泽灏顿时大喜,我还听见了小猫的叫声。
果然,没等他们去开门,那只臭猫就从墙头上跳了进来。
它在门栓上用力一蹬,院子门就打开了。
门口打开,进来的正是钱骏和牛勘。
——这么快就有结果?钱琉璃赶紧迎了上去,爹,你们吃饭了吗?没有,就匆匆吃了点干粮。
钱骏走进来,他擦一把额头上的汗,才说道,给我下一碗面条就行了。
泽长宁将泽灏牵走,好,爹,我给你下面条。
钱骏这么晚还带着外人来敲门,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牛勘一进入院子,根本就不敢四处张望,他只盯着自己的脚面上看。
坐下来说吧……钱琉璃将两把凳子放在院子里,还给他们各倒了一杯凉开水。
这么热的天,如果去泡茶,太烫了,根本就喝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