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娘,你说啥呢?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们农户人家日子可不就是这么过的?钱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骏儿,其实,我不是你娘,我是你亲娘身边的丫鬟,你是宋相家的小少爷。
小少爷?钱骏和苏红英都呆住了。
宋相跟他,根本就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个人,怎么能混为一谈呢?苏红英也十分不相信,娘,你话本子看多了吧?我们半辈子都在土里摸泥巴,你现在忽然说,琉璃他爹是相府小少爷,简直了。
戏台上都不敢这么唱啊。
再说了,眼前这个中年妇人,看上去最多四十多岁,也不可能当他们的娘啊。
站在他们前面的这个贵妇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人家面凝鹅脂,眉目如画。
钱骏跟人家差得也太远了,怎么可能是母子呢?爹啊……钱琉璃拉过父亲,你们还记得吗?我们在逃荒路上曾经听过的那件事情……她把当初钱老太太说的故事,又说了一遍。
还没说完,苏红英就想起来了,当时我还感慨,这么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居然没了。
什么叫没了?钱老太太拍了一把儿媳妇,会说话吗你?他不就在这里吗?没有了他哪来的你?阿奶,你说错了,没有他,哪来的我。
钱琉璃急忙纠正老太太。
老太太理直气壮的说,我没说错,没有你爹,你娘不知在哪个山旮旯,我哪里会认识她。
──这话说的也没毛病,没有儿子哪来的儿媳妇。
老太太这么一插科打诨,湘竹噗嗤一声笑了,槐花,你说的话果然很有道理,就像没有你,就没有骏儿一样。
苏红英环视了一眼这个古色古香的书房,还是感觉在梦中一般。
这么奇幻的遭遇,她到现在还没敢相信。
这不是跟中彩票一样的概率吗?他家男人,居然当上了一国首富的继承人。
想起刚穿越时候的那个凄惶,她不禁感慨世事的奇妙。
湘竹笑着,笑着,眼中又泛起了泪花,她哽咽道,你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的,就跟一只小猫一样。
我看着你,心中发了誓,说这辈子都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可是造化弄人,她们母子却相隔了将近四十年,才再次见面。
有这么年轻的母亲,钱骏有些不适应。
他也不是原主本身,没办法带入太多的感情。
想了想,他拉着苏红英,恭恭敬敬地,给湘竹鞠了一个躬,娘,这些年你受苦了,往后,让琉璃代我们在你膝下尽孝。
他们也一把年纪了,没办法上演母慈子孝,幸好还有个女儿。
既然用了别人的身体,就得帮别人承担起应尽的责任。
父女夫妻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是这个念头。
钱老太太在旁边欣慰地擦了擦眼泪,戏文里老是说善恶终有报,我当时是不相信的,现在看来,果然很有道理。
老太太的话刚刚说完,泽灏就笑嘻嘻地说道,太姥姥,小姨经常说,正义有时候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还在一旁跟二十六个字母做斗争的马窦抬起了头,灏灏,你懂的真多。
这句话,他也经常听钱琉璃说,但他怎么就不知道这时候拿出来卖弄一下呢?这样显得自己多有学问啊。
泽灏老气横秋地教训他,有些话,听了就得记在心里,关键时候才能拿出来用。
我年纪比你大,所以,记性没有你的好。
马窦辩白道,他再傻,都不能承认自己是不够聪明。
大家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声传出去很远,还没停歇的时候,宋凌霄大踏步走了进来。
表少爷,你回来了?钱老太太欢喜地迎了上去,骏儿和他媳妇都来了。
湘竹也款款地走了过来,霄哥哥,怎么样了?圣上是怎么裁决的?让他跑了!宋凌霄十分恼怒,圣上传唤他们父女俩进宫,他们没法辩解,只好认罪。
可是,羽林卫将他们押解至宫门外的时候,一队黑甲兵忽然从天而降,将他们父女俩劫走。
他现在虽然三言两语,就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但其实,这里面还经历了不少的波折才能让那父女俩伏法。
没想到,刚刚出到城门,就遇到了这一队骑兵。
他肯定是早有预谋。
钱骏皱眉道,相爷,放虎归山,是为大患,及早派人追捕才行。
圣上已经派人去了。
宋凌霄眼睛里忽然有水光闪过,骏儿,你还不喊爹?他这半生,都在期盼有这么一天。
心中一直以为,这件事已经是镜中花水中月。
万万没想到,还能有美梦成真的一天。
钱骏和苏红英对视了一眼,齐齐喊道,爹……宋凌霄抬起头,努力不让眼睛中的水光滑落,你们很好……很好……这些年,每当午夜梦回,他总会想起那个无缘的孩子。
睡不着的时候,总会在心中描绘他的样子。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他那个刚刚生出来像猫儿一样小的的孩子,长大之后,是眼前这副模样。
骏儿……是爹不好……宋凌霄十分内疚,都怪我让你们母子俩颠沛流离了半辈子。
祖父。
钱琉璃安慰他,大家经常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我爹看来是要干大事,所以年轻的时候要吃苦。
这孩子净瞎说,做大事也不一定需要吃苦呀。
宋凌霄不乐意了,有吃苦的那些时间,拿来接受各种教育,不是少走很多弯路吗?宋爷爷,我姥爷特别能吃苦。
泽灏又笑了,苦瓜他能吃一碟。
这样称呼不对呀,差辈了。
钱琉璃赶紧纠正他,以后要称呼为外曾祖父。
灏灏,我娘说我长大以后,也特别能吃苦。
埋头在写英文字母的马窦抬起了头。
你娘说得不错。
钱琉璃笑了,特别能吃苦这五个字,你至少能做到前面四个字。
——特别能吃?马窦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