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宝珠的母亲祝妃,入选进宫的时候,才被发现头发太卷了。
所以,即便是长相不错,也只被封了一个正八品的采女。
幸亏她肚子争气,侍寝一次就怀上了身孕。
也因此,连跳几级当上了一个妃子。
不过,她生的这个女儿,头发更加卷翘,也一直不得皇后黎氏的喜欢。
宫里的人惯会捧高踩低,这个小公主在宫里,就像个透明人似的。
今天下着大雪。
她身旁的宫女都扫雪去了。
她竟然沿着墙角偷偷溜出来玩。
这不,正好碰到了泽灏。
泽灏那可是有名的孩子王。
三言两语,小公主就跟在他身后,再也不肯走了。
萧宝怡对这个女孩子倒是有几分怜惜,她上前摸了摸小女孩冰冷的小手,宝珠,你身旁的管事嬷嬷上哪去啦?竟然由着你一个人出来玩?萧宝珠怯怯地的说,宫中人手不够,她们都在扫雪,三姐姐,你别怪她,是宝珠不听话。
既然出来了,今天就跟着我们玩儿吧。
萧宝怡牵着妹妹的手,吩咐身后的宫女,你去她母妃宫中告知一声,稍后我会派人将她送回去的。
接着,她蹲下来问泽灏,小娃娃,你娘呢?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泽浩,她就想到泽长宁那一副宛若春山画卷一般的容颜。
天气冷,我娘在梨树村呢。
泽灏中规中矩地给萧宝怡行礼。
萧宝怡站起来对宋琉璃说,我今天宴请大家,也是打火锅,我还特意让御膳房,到你们好运来买了烤鸭和几只山羊。
梨树村的山羊味道特别鲜美。
他们一般只提供给自家的烧烤店和好运来火锅铺。
萧宝怡也是找了宋凌霄,才买到了几头。
明年我扩大养殖,到时候,公主殿下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宋琉璃笑着说道。
你怎么满嘴的生意经?丁芸娘过来了,她十分不满道,如此良辰美景,正是风花雪月,吟诗做对的好时候,你整天就想着那些个俗气的东西。
丁芸娘心眼有点小,可才情还是有几分的。
她作的诗,在红枫州贵女圈里一向有几分名气。
……宋琉璃。
──你要表现自己的时候,能不能别顺便踩我一脚?可惜,丁芸娘偏偏要跟宋琉璃作对,她将手中的帕子在唇角上压了压,我昨儿个写了两首诗,今天,一准要让你们惊艳。
本来,她也不至于这么肤浅,还没正式开始,就将自己的底牌亮出来。
不过,她这两首诗,实在是让她太满意了。
她自忖,今天在赏雪宴上一鸣惊人,那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而且,宋琉璃从小就在乡下长大,只怕是字都不识几个。
她不在这方面碾压她一番,怎么能衬托出自己的才情?念书呀?我从小就没上过学堂。
宋琉璃挺直腰杆道,不过,我爹说,在写诗上面,我倒是有两分天赋。
停顿了一下,宋琉璃又笑盈盈道,我写过最让我满意的,是一首鸭子诗,灏灏,你帮小姨念一下。
泽灏一看她唇畔那一缕促狭的笑,就知道宋琉璃要捣蛋了,他十分配合地念了出来,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丁芸娘旁边的一个女孩掩嘴大笑,宋相爷这个孙女真有趣,这明明就是乡土俚语。
就这种水平,你也敢说自己会作诗?丁芸娘十分不屑。
说着话儿,一个穿着蹙金纹秋杏色棉袄的女子,跟一个容长脸,柳叶眉的女孩相携而至。
杏色棉袄一张圆团团的脸,上面有两个酒窝。
她身上这一件袄子,虽然不起眼,料子却是十分稀少的织蚕锦。
再加上头上的红宝石镶金如意簪,这个女孩,低调之中透着一股子奢华。
宋琉璃心中一动。
这两个女孩,应该就是太子妃热门人选霍萍萍和曹丁香了。
霍萍萍未语先笑,芸娘姐姐此言差矣。
她微微一顿,等众人把目光投向她,才又言笑晏晏地说道,这一首儿歌,看似简单,但念起来朗朗上口,特别有意境。
里面充满了童真童趣,一听就不简单。
霍萍萍身为东平王的女儿,本身又是有封号的县主。
丁芸娘不敢反驳,却还是不服, 这是诗吗?她这连平仄押韵都没有!霍萍萍一时语塞。
这时候,一个女子撑着油纸伞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她嘴里还淡淡道,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吗?我知道了。
泽灏拍手,我小姨的诗大雅若俗。
宋琉璃摸了摸鼻子。
胡说八道也有人来帮忙圆场,现在,她人气爆棚了吗?这个撑着油纸伞的女子身材异常高挑。
她眉目端正,鼻梁高挺,双目湛然若神。
那满头的秀发,也是卷翘的。
她的打扮跟这些女孩子都不同,身上没有一件首饰点缀,还将所有的头发都梳到脑后,绑了一条长辫子。
邓晚晚?是你?丁芸娘脸色十分不好看,你啥也不知道,别插嘴。
你那点墨水,也敢到我面前卖弄?这个叫邓晚晚的女孩目光十分澄澈,我名扬红枫州的时候,你怕是正在启蒙!她说着这么霸气的话,神色却还是一派的淡然自若。
而且还那么的理所当然。
丁芸娘呼吸一窒,却不敢反驳。
嗳嗳,别吵吵啊。
宋琉璃干笑一声,芸娘,你不服气啊?那我再来一个吧。
再来一个?诗词她只听说一首,一阙、什么时候变成一个个的了?丁芸娘没有说话,只是斜着眼看了宋琉璃一眼。
宋琉璃也不理她,她上下瞍了一眼那个晚晚,随口念出来,撑着油纸伞,独自,仿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仇怨的姑娘……这一首清丽婉约的雨巷,经由宋琉璃清脆的嗓子里吟诵出来。
像一首轻柔又令人沉思的小夜曲。
那寂寞痛苦的旋律,反复回旋萦绕在众人的心头。